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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壽報!大關援兵追擊蠻寇,與蠻寇後軍殊死鏖戰,俘獲駱駝三百餘匹,馱馬千餘只!然蠻寇前軍已棄輜重脫走,目視馳入連州城!」
「……」
「八百里加急!」一名背上插旗的斥候急奔入帳內,遞上一封簡書,急報導:「連州界報!彭將軍已於今日子時點兵五萬,於回望、太平兩山峽谷之間圍堵蠻寇!請軍令!」
眼下,能正兒八經下軍令的連州安撫使霍存山並不在行轅中,而是南下上御京給太后奶過娘娘祝壽去了,況且臨近年關,說不得又要在京中磨勘交際一番,就是回程也得是年下——如此節骨眼兒上出事,很是叫人唏噓扼腕。
滿帳中坐了一屋子鈐轄、都監、兵馬巡檢、提轄兵馬等武官上將,聞言霎時猶如開了粥鍋一般,都爭著要點兵前去馳援。
其中一名錄參率越出人群,道:「還請小將士先去換馬歇息,吾等稍議,再將密令傳與你。」
那斥候領命,行軍禮去了。
你道這說話的錄參是誰原就是前文所說孟二小姐的父親,正銜權知連州府藩軍錄事參軍孟仲軒是也,因帥司臨行前交代,凡軍中粘膠膩牙的事都由他從中調停,因此才站出來。
等待他話落,那廂武官們也正相議著:
「眼下軍情如火,怎奈何帥司不在行轅,如何計議」
「連州戰情已飛鴿傳與帥司,想必這兩日便有示下。軍令未到之前,我們切不可自亂方寸!據斥候來報,此次襲邊蠻寇約有兩萬,其中一半是馱馬輜重,一半是輕騎兵,輕騎先行馱馬押後,咱們便先命各路軍屯嚴陣以待,收拾糧草,想他塌它蠻賊一路奔波,正是敵疲我逸之際,趁此機會,層層設卡攔截,豈不絞殺乾淨!」
「也正是了,想我連州腹地千里,軍屯駐紮星羅棋布,兀那賊寇敢來,定叫他埋屍戍北,做吾家花肥!」
「說的極是!」
須臾之間,又有一個急報送進來,是斥候從東邊探得的消息,原來塌它騎兵已於昨日揮兵西下,奇襲葵乞,葵乞力寡不能敵,如今已經要和談了!
一夜之間,兩地起兵,草原蠻寇的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吶!
滿室寂靜,將軍們都歇了吵嚷,來到牆上掛著的戍北原山河地勢輿圖前,不知是誰的蒼勁手指,落在輿圖上某個點——
連州境內與葵乞接壤的地方便是老虎灘,因為臨界三不管,加上戰事頻發,便有著大片的無主荒地,還是自打崇元十六年帥司霍存山帶著軍屯民兵和百姓來此開墾,幾年精耕細作,才把那片慌灘打理成如今這片千里沃野。
更何況,老虎灘腹地還建著三座碉堡,碉堡裡面的物什世人罕知,唯有軍中幾個親信武官是清楚的,其中一座大的是兵器庫,另外兩座小的則全是糧食——早在許多年前,霍存山就已經對此暗中籌謀了。
「不好,塌它人極有可能是佯裝進攻,饒去我連州主力,趁我等分身乏術之際,從葵乞翻山進來,潛入邊界密林,瞬息之間他們便可攻占老虎灘!屆時,帥司和咱們這幾年的心血,都將盡付東流。」
說話的是連州藩軍帶行營副帥都監魏杜康,十五歲時抽丁當兵便再也沒有脫下戎裝,打了大半輩子仗,連帥司在是都對他恭敬有加,因此魏老將軍此言一出,眾武將便都渾身一個激靈,冷汗乍出。
軍情如火,容不得遲疑耽擱,很快商議出決斷,寫了軍令,孟仲軒便叫來斥候,給了令牌,又切切叮囑道:「回望與太平兩山之間峽谷地勢險峻,還請速速告知彭將軍,只在峽口邊設路障,等著他們自投羅網,以逸待勞,切不可冒進,墮入蠻寇的包圍陷阱,損傷兵力!」
「是,領命!」
*
臘月初十,給太后娘娘祝壽的煙花落紅還沒來得及清掃乾淨,塌它人襲邊的消息便仿佛插上了翅膀,不消一日,便傳遍連州城每一處角落。
更遑論戲院邊上,說書攤前,還有酒館茶館裡,到處都有消息靈通的人在口若懸河,大談國事。
……
城西,穆府。
如此堂皇大宅,縱然外頭亂作一團,裡頭仍舊是一派安穩祥和的。
晴秋從燕雙飛出來,手裡捧著個袖爐,一路往東南角門上走去。只因容姐兒用過晌午飯,見天色晴好,便說要去哥哥的新院子走走逛逛,姨娘叫晴秋跟著同去,又恐那裡無人值守,便吩咐往綽楔門上叫兩個看管的婆子跟著,小丫頭雪清風瘦等也一齊去伺候著,如此,一大簇人才施施然過來。
遊玩了半日,眾人見此間雕樑畫棟俱是新施的粉墨,又因這裡人跡罕至,連雪都是乾淨的,更襯得碧瓦朱甍,景色如畫,越發的喜愛非常,流連不止。
只有晴秋,老媽子似的跟在她們身後,絮絮叨叨,又是叮嚀容姐兒以防跌了倒了,又是禁管著小丫頭們別闖進鴻哥兒和孟二小姐的屋子,簡直兩隻眼睛都看顧不夠。
容姐兒打趣道:「你們都聽她的罷,眼下我哥不在家,我那嫂子也尚未過門,這新院子是咱們沈嬤嬤當家主事呢!」
眾人無不促狹一笑,晴秋剛到嘴邊的話便一哽,嘆息著搖搖頭,道:「也罷了,奴婢給您換個袖爐去,您慢些逛著。」
……
且說晴秋新換了袖爐回來,因進了院子,瞧不見人影,聽聲兒,四下里也靜悄悄的,便心裡打起突來,一逕往花園走去,也是四下無人——當即背脊一寒,卻見花園盡頭桃樹底下銀蟾在猛搖手,忙提步趕了過去,因問道:「你怎麼在這兒,容姐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