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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他們落腳處竟就在長陽洲那座小鎮不遠處。
以他的目力,甚至能看見萬家燈火。
蘭風逐思忖片刻,轉身如往常般對著阿翡的墓碑道:「阿翡,那日你盯著鎮上的桂花釀看了三息,是不是想嘗嘗?」
他頓了頓,又似乎聽到回答般輕笑一聲,深邃眉眼俱是一派溫柔:「我這就去給你買來。」
語罷,他直接足尖輕點,飛身躍下高崖!
小鎮還是如他們才來那一日般,安寧祥和,似乎根本沒有受到過邪陣影響。
蘭風逐逐漸恢復的全知讓他明白,這是因為邪陣被逆轉,導致吸收的生命能量被歸還。
這些人忘了這幾年的事,再次回到了自己本該擁有的平靜生活。
蘭風逐漫無目的地沿街而行,他看見那名賣身葬父的嬌弱少年正因騙錢被人拉住手腕,要找官府理論;又看見孩子們背著書袋三五成群,正在夜市攤位前爭搶一隻糖葫蘆。
一轉眸,那位拎著擀麵杖的阿婆又在追打上躥下跳的孫子,面上卻只有無奈的笑意。
少年的腳步在一處巷口停下。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一道清冽含笑的嗓音:「……想學什麼?」
——學修煉,還是文史?
——還是……更特別的東西?
蘭風逐聽著,似乎能想起阿翡打趣時懶倦繾綣的神情,眼神中仿佛含著小勾子,輕易便能將他的心神勾去。
「阿翡……」
遲來的哀慟仿佛山崩海嘯,頃刻沒頂。
蘭風逐望著滿眼熟悉的景象,處處皆是阿翡的身影,攤位前、長街上、屋檐頭……
可當他凝神細看時,卻處處不見。
少年立在街角,忽然一陣茫然。
他忽然意識到,沒了阿翡,他根本無處可去、無事可做,甚至……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心底漸漸湧上煩躁,讓他神思不屬。
蘭風逐冷冷盯著喧囂熱鬧的人群,心底卻開始緩緩湧上一種衝動。
想毀掉這種美好。
想讓所有人都和他體會一樣的情緒。
——如果世人皆如我一般痛苦,那麼我就不是最孤獨的了……對嗎,阿翡?
蘭風逐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
極幽微的火苗在他掌心騰起,卻並非往常的蒼藍描金,而是如濃墨一般,仿佛連周遭的光亮都要被吸收殆盡。
入魔是什麼感覺?
有失去阿翡那麼疼嗎?
蘭風逐專注地看著那蓬墨焱,任憑它愈加茂盛喧騰,又沿著手臂向上蔓延——
驀地,一隻玉白色的手掌橫空伸出,「啪」地扣上少年手腕!
清冷幽香襲來,魔焰當即不堪重負,潰然消退。
蘭風逐神智逐漸恢復清明。
他如夢初醒般緩緩抬眸,視線沿著那人纖細勻稱的手腕一路向上,掠過如雲廣袖,最終落在那張昳麗明艷的面容上。
見他望來,那人當即展眉一笑:「這位道友,你無恙否?」
可蘭風逐卻只是定定望著他天生微挑的美麗眉眼,還有與記憶中無甚分別的五官,神情堪稱呆滯,喃喃出聲:「……阿翡?」
「阿翡?」
對方失笑:「道友,你認錯人了。」
他頓了頓,不疾不徐道:「我叫君非羽。」
作者有話說:
蘭蘭啊,你猜非羽是誰?嘿嘿=v=
*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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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二 · 枯 木 逢 春
第24章 非羽如舊·一
黏糊精
「君非羽……?」
聽到他名字的瞬間, 蘭風逐愣了一下。
他盯著那張同阿翡一模一樣、只是神態更為成熟的昳麗面容,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道友?」
青衣人有些無奈地抬起另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嗓音含笑:「道友既無事, 我便先走了。」
「哦對,墮魔無益,還是小心些的好——」
他邊說, 邊鬆開鉗住玄衣少年手腕的五指,孰料尚未來得及轉身, 便被一股大力拉住袖角。
「翡寒衣!!!」
蘭風逐死死攥住那柔軟順滑的微涼衣料, 掌心溫度熾熱,幾乎要將柔軟絲綢融化。
對方一頓, 緩緩回首, 面上仍是無暇完美的微笑, 眉心卻幾不可見地皺了起來:「道友, 你似乎有些逾越了。」
「我不是你口中的阿翡, 也不是什麼翡寒衣。」
他毫不留情將衣角抽回, 指尖淺白光華一閃, 嗓音低沉:「道友, 我天生脾氣很差, 還請你莫再糾纏。」
蘭風逐直直盯著對方捏過潔塵訣的玉白指尖半晌,忽然道:「……抱歉。」
他什麼都沒再開口,只是垂首繼續靠在牆角,不知在想些什麼。
前者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卻也不再逗留, 越過玄衣少年沿街走去。
他才轉身走出沒兩步, 蘭風逐卻一改失魂落魄的模樣, 眼皮微掀, 燦金豎瞳牢牢鎖定了那抹白髮青衣的背影。
……不可能那麼巧的。
恰巧便是一樣的容貌,恰巧不喜與人接觸,又恰巧愛淨,隨手便捏潔塵訣?
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鼻尖飄來桂花酒的清香,蘭風逐見對方望著酒肆腳步微頓,忽然抿唇,同樣邁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