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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靠近我!!!」
翡寒衣抗拒後退,甚至開始覺得衣物也有了生命,開始於周身上下扭曲蠕動,讓他一陣噁心。
風刀在他的情緒波動下變得不分敵我,束髮雪帶首當其衝,「刺啦」一聲斷裂抽飛,又頃刻被絞成碎片。
三千青絲繚亂飛舞,翡寒衣當機立斷,足尖一點想要躍下房檐遠離此地,蘭風逐卻驀地張開手臂,撲了上來!
翡寒衣簡直要氣暈,咬著後槽牙低喝:「……讓你別過來,聽不懂嗎?!」
他話音未落,對方手臂頰邊已被凜冽風刃割破,鮮血捲入氣流又轉瞬凍成冰晶,淅淅瀝瀝,在夜色下仿佛星河。
少年毫無退意,卻曲解了他的意思,聞言邊努力靠近,邊疼得直抽冷氣:「我……不髒,阿翡……需要我!」
他說著,甚至舉起鮮血淋漓的手指,當場捏了一個潔塵訣:「你看,我是乾淨的!」
翡寒衣:「……」
他沒力氣再罵,嘗試收斂力量,可神識感知被混淆,讓他根本無法正確控制自身靈力的流動。
三尺距離,仿佛天塹。
可蘭風逐半點沒有遲疑,拼著渾身被刮傷猛然向前,一把將翡寒衣圈入懷中。
「阿翡!」
他收緊手臂,生怕懷中人被剮蹭分毫,忍著疼痛急道:「要怎麼辦?如何才能幫到你??」
翡寒衣雙眸緊閉,強行忽略感知下自己被半人半龍怪物纏繞吞噬的畫面,勉強攢起幾分清明,掙扎開口。
「上清……心訣……」
那是他閉關之餘由殘缺古籍中鑽研出的上乘心法,專為應對每次血月時的神識混亂。只是此次太過突然,他未及催動便中了招。
故而目前唯有兩個辦法可行,一是躲到無人處強行熬過血月,二是由另一名修習上清心訣之人幫助激發他體內長久積攢的心訣清氣,撥亂反正。
蘭風逐一聽便懂,當即闔目調動神識,同時微微垂首,與翡寒衣額心相抵。
心訣要義,乃是以神魂為媒,吸收天地清氣澄淨自身。
蘭風逐剛剛入門,加之識海構造特殊,只好儘可能搜刮,將一切能調動的上清之力送出。
驀地,他眼前一眩,仿佛墜入深海。
冰冷海水包裹而來,可這一次,蘭風逐卻未嗆水,也不想掙扎。恰恰相反,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尾游魚,終於回到了最熟悉最安心的水域。
深藍蕩漾搖曳,他隔著水幕看見明亮陽光,感受到世間最為溫柔包容的力量,神思熨帖,幾乎有些昏昏欲睡。
當然,他沒能成功睡著。
腰部被熟悉硬物戳了一下,蘭風逐頃刻清醒。
他知道,那是阿翡袖中短笛。
與此同時,耳邊也響起了幽涼清澈的嗓音:「……抱夠了麼?」
蘭風逐猛然睜眼,在翡寒衣幾乎要殺人一般的冰冷目光中連連撤步,退出了三尺範圍。
見對方毫不避忌,竟直接一扯腰帶將外袍褪去扔掉,他耳根通紅,手足無措:「阿翡,我——」
話未出口,即被邊捏潔塵訣邊望向檐下的翡寒衣打斷:「……噓,噤聲。」
他們在檐上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下方那些男女老少卻全無所覺,直勾勾盯著深沉夜空,竟齊齊雙膝跪地,低聲誦唱。
「吾生須臾,吾死鴻毛;」
「死生無疑,盡歸吾主。」
隨著誦念之聲,猩紅月冕愈發明晰。
翡寒衣足尖輕點,縱身躍至高處,只見整個小鎮的居民都在重複同樣的拜月儀式,而數不勝數的微弱光點正由他們體內析出,飛入夜空,融於血月與冠冕之中。
他收斂神識,沉默地催動上清心訣,抵禦著來自外界的混亂,心底卻隱隱浮上一種猜測。
按照一貫規律,下次血月尚有十日,而這顯然不在小鎮成立。
況且血月出現月冕,往往是極惡妖魔現世的徵兆,於此地卻似乎只是為了從鎮民身上取走什麼。
這裡仿佛擁有著自己的時間規則,以及既定的盈缺。
夜風將柔軟衣擺揚起,月色便適時透過輕薄布料勾勒出少年勁瘦挺拔的身體輪廓,猶似一朵夜露中盛放的曇花,待人採擷。
蘭風逐仰頭一錯不錯地望著,喉結終於忍不住動了一下。
寂靜空氣讓他幾乎能聽見自己過於喧囂雀躍的心跳,偏巧天字三七捕捉到了他的異常,忽然小小聲喊道:【宿主大人,您的心亂了!千萬把持住不能被誘惑啊!!】
蘭風逐:「……」
他立即主動別開視線,開啟話題:「阿翡,發現什麼了?」
翡寒衣終於動了。
他擺擺手,徑直飛下屋檐,落回巷內。
蘭風逐緊隨而至,卻見前者伸了個懶腰,向外走去:「走吧。」
他又追了兩步,停在安全距離外,眸光卻緊緊粘著對方背影:「去哪?」
翡寒衣忽然回首,瞪了他一眼:「……換衣服,洗澡。」
一夜無事。
經昨夜風波,蘭風逐深刻意識到自己力量的欠缺,又入定修煉一夜,直到翡寒衣推門入內,才起身梳洗,二人一同出了客棧。
鎮上情景與昨夜反差甚大,從晨起便喧囂熱鬧、生機勃勃。
二人路過生意紅火的早點攤,蘭風逐匆忙接住阿翡隔空丟來的油紙包,邊啃包子邊徑直走下長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