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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千戶在老岳身前一米處站定,隨即朝著他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低聲道:「岳公公,秦廠督有請。」
請他?竟不是處置他?
老岳聞言便是一怔,還未待他答應,趙千戶就毫不猶豫地接著道:「得罪了。」
趙千戶竟是直接招呼兩名錦衣衛將其帶走了。
第66章 心慈手軟
趙千戶率著錦衣衛一眾,帶著老岳日夜不停趕路。
即便是八百里加急,途中換了好幾匹烈馬,也是等到幾日後才趕至了京城。
老岳年老,身子骨不比從前,一路勞苦奔波,損了好些精力。然而他已經很慶幸了,至少自己還能撿回一條小命。
如今已是夜幕降臨,月兒星辰高掛,夜色寂靜溫涼。今日未落雪的,只有寒冷的北風從遠處呼嘯而來。
京城的東輯事廠前,衝來十餘匹烈馬,馬兒四蹄翻騰,長鬃飛揚,壯美的英姿令人感嘆。
「吁——」為首的趙千戶緊緊拉住烈馬的韁繩,烈馬鼻中打出一個綿長的嘶鳴。
馬蹄「噠噠」地敲擊著地面,濺起不少的黃色沙霧。
趙千戶身後的錦衣衛眾人也已停穩了馬,他便順勢朝著老岳的方向看去。
老岳與一名錦衣衛同騎一馬,一路被人守著護著,他的模樣看起來憔悴了好些,卻並無大礙。
趙千戶落了馬,就有東廠的侍衛上前來牽住馬繩。
趙千戶隨即朝著押著老岳的錦衣衛使了個眼色,錦衣衛眾人便帶著老岳一同進了東輯事廠。
「呼……」老岳腰背酸痛極了,疼得他上氣不接下氣,一張樹皮似的臉顯得愈發死氣沉沉。耳中嗡嗡的聲音一陣,只有眼前的視線還是清晰的。
他沒有氣力去看東輯事廠的模樣,卻不料在餘光處瞥見了一陣有些刺眼的紅色。
抬眼看去,竟然是兩個侍衛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犯人從側間走出。
犯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肉,五官都爛了去,衣裳都被鮮血深深地浸紅。
手筋腳筋似乎都被挑斷了,只能由著人拖行,也不知是否還活著。
老岳心裡一驚,這東輯事廠果然猶如傳聞中那般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
那他到了這東輯事廠里,是不是也要同這人一般,被打得渾身血肉模糊、悽慘死去?
前頭傳來一聲低低的聲音,「這大約是不聽話的犯人,不配合東輯事廠的審問,就被活活打死了。」
老岳聞言一驚,抬頭就見趙千戶微微側頭看著他,涼薄的眼神別有意味,不知這話是不是故意說給老岳聽的。
老岳不敢多想,只是有些驚懼地點著頭,「是,是……」
趙千戶冷冷地轉過頭去,不再言語。
領著老岳及一眾錦衣衛來到東輯事廠中間的主室明間,還未待他走到明間門口,那守著門的侍衛便恭恭敬敬地對著趙千戶作揖,眼裡滿是欽佩。
「千戶大人,督主已在裡頭等候您多時了。」
趙千戶低聲應了一句,「進去通報罷。」
侍衛隨即入了明間去,不過是一會兒就請著趙千戶及老岳到裡邊去。
老岳聽得二人所言,心裡便是狠狠一沉。
秦肆……秦肆他現在就在這東輯事廠裡頭?
他們已幾近二十年未見,只怕一相見,秦肆便是要當場砍下他的人頭罷!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仍然控制不住手腳的哆嗦。
東輯事廠的氣氛過於沉鬱冰冷,空氣中摻雜著隱隱的血腥味。
即使他什麼事都不做,雙臂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後背也冒出了一片的冷汗。
外頭的東輯事廠猶如一座黑夜中的巨大牢籠,涼風吹得人冰冷刺骨。
這明間裡頭倒是一片燈火通明,即便沒有細細打量,也知明間擺了多少的金貴名器,多麼富麗堂皇、氣魄十足。
繞過一層遮擋住視線的細碎珠簾,墊著一層軟褥子的明間主位上,正坐著一個氣勢凌人的男人。
那男人身著玄色曳撒,威風凜凜、一派卓然。曳撒中央繡著一匹大蟒,四趾鱗爪肆意張舞,雙須飛動,好像要騰空而去似的。
他五官俊美,下頜線似乎更加堅毅了,褪去了少時的稚嫩與懵懂無知。
漆黑眉眼若星辰,比老岳記憶中的少年眼神還要再鋒利一些,眸中神色只剩下經歷過無數風風雨雨之後的冷漠與沉寂。
趙千戶先上了前頭,恭敬道:「督主,屬下已將人帶回。」
秦肆聞言,稍稍地抬了眼看去,瞧見趙千戶與一眾錦衣衛風塵僕僕,眼下都浸了層不淺的疲憊。
他便懶懶地開了腔道:「嗯,都退下歇息去罷。」
趙千戶一眾便都退了下去,只獨留著老岳一人站在寬敞的明間當中。
他看著主位上的秦肆,心裡似是還存著一些掛念。現在卻已是物是人非,他也不明白秦肆心底的意思,便只能繼續立在原地,緩緩道:「老朽見過秦廠督。」
老岳蒼老的聲音帶著些許悲涼。
秦肆聽到這道聲音,眉尾稍稍地挑了一下,眼中神色似是變得幽深了些。
他帶著漫不經心,而又不容置疑的語氣開口道:「岳公公何必多禮,想當年本督不過是個人人都瞧不起的小太監。多虧了岳公公,本督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秦肆停了一下,又朝著側邊的侍衛冷冷地睨了一眼,低聲道:「還不給岳公公看座?真沒眼力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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