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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肆這時正從宅院裡出來,正好瞧見這一幕,淡淡地瞥了眼欲落淚的青黛,聲音裡帶著一絲譏笑意味,「真是可憐見的。」
青黛那傷心的情緒猛地被秦肆冷冷地一堵,淚也流不出了。
心裡只道秦肆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他哪裡會明白和友人離別的感傷情緒。
青黛暗暗地罵了他幾句,卻沒想到秦肆又接著開了口,「本督不喜哭哭啼啼的場面。」
他瞧著青黛憋屈的模樣,便用著近乎賞賜性的語氣,「你若是喜歡,便將她帶回京城去。」
青黛聞言,又驚又喜,不明白秦肆怎突然這般仁慈了。
秦肆瞧著青黛那蘊涵著豐富水汽的漆黑眼眸,裡邊滿滿的是感激和驚奇,他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用這種眼光看他做什麼?他又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
只不過……
秦肆看著緊緊跟在青黛身邊的翠翠,的確覺得十分礙眼,他不禁為自己適才的行為感到後悔。
還是將這個侍女弄遠些罷,免得她一直黏著青黛。
秦肆涼涼地朝著旁邊的一個錦衣衛使了個眼色,「千戶。」
「是。」趙千戶跟在秦肆身邊多年,哪還能不明白秦肆的意思,隨即便猛地一手扯過翠翠的手腕。
「哎——」翠翠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時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一匹高大的棕馬上。
視線距離地面好遠的哩!
她從未騎過馬,那兇猛地馬又不給生人騎,抽著馬蹄子似乎是想將翠翠甩下去。翠翠嚇得立即俯身抓緊了棕馬的鬢毛,生怕自己跌落下去。
趙千戶隨即跟著騎上了馬,一牽住馬繩,那性子烈的棕馬就立即不鬧騰了,連氣都是順的,顯然是只買趙千戶的帳。
青黛看著翠翠那害怕的模樣實在有些擔心,剛想安慰她幾句,秦肆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便傳過來了。
「還瞧些什麼?難不成你也想跟錦衣衛一道騎馬?」
青黛便不好再說些什麼了,只能讓翠翠先委屈一陣,她就隨著秦肆上了馬車去。
秦肆貫徹一派上車就假寐的行事,後背微微靠在馬車壁上,兩眼一閉就不理窗外事了。
倒是青黛心裡搗鼓得不停,生怕翠翠初次騎馬覺得不適應,頻頻掀著窗子往後頭瞧。
那錦衣衛的棕馬行在馬車後頭,只能虛虛地看見面無表情的錦衣衛,雙臂繞過翠翠去牽著馬繩。
翠翠深深地垂著頭,只露出一個頭頂,根本瞧不清神色。
青黛忽地一驚,哎呀,她倒是沒想明白!
翠翠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怎能隨隨便便地與男子靠得這般近的?秦肆身為宦官顧慮不得這些,她可不能不為翠翠著想的。
她生怕翠翠受了委屈,窗口又看不清楚翠翠的模樣。於是青黛左動動,右動動地調整著姿勢,就差整個人探出身去瞧了。
秦肆本是閉著眼安安靜靜地休憩著,身旁的小動靜卻是接連不斷的。
他終於不耐煩了,立即冷冷地掃一眼過去,「夫人這是身子癢了?可需本督替你解解癢?」
這話語傳到青黛耳里,卻是蒙上一層深意的,下意識想起了秦肆那般作惡的可怖手段。她便立馬就不動彈了,生怕引起秦肆的注意。
那壓在箱底的物件,可是還遺留在宅院裡的。
若是秦肆問起來,她再尋了藉口推脫了便是。
趁著大街還未開始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兩匹油光水滑的棗騮馬形體俊美而健壯,邁著優雅的小方步,穩穩地拉著馬車。
駛過車水馬龍的大街,馬蹄「嘚嘚」敲擊著地面,聲音寂寥而單調,濺起陣陣塵霧。
後頭跟著一眾威風堂堂的錦衣侍衛,浩浩蕩蕩地朝著碼頭行去。
碼頭處的海水輝映著湛藍的晴空,陣陣涼風吹來,美麗的兩岸景色,風光更加動人。
行至此處,便是與臨安城辭別的時候了。
青黛下了馬車,不由得回首望去。盤曲著桃花楊柳洋槐榆樹的臨安城、恬靜如水的江南女子、柔軟的南方口音、慢悠悠的生活節奏、別具風韻的江南,她就要離它們而去了。
這般不舍的情緒剛上心頭,青黛就想起了騎著馬的翠翠,剛轉動著眼眸看向身後黑壓壓的錦衣衛處,就見翠翠低著頭踏著小碎步跑了過來。
她臉上還微微泛著些粉紅,眼眸顫動著,似是有些害羞了。
翠翠面子薄,青黛不好直接道破,只柔柔地跟她說著話,希望她能轉移些注意力。
上了船,翠翠還頻頻地回頭看,不知道是在看誰呢。
這番小動作讓青黛見著了,平日還模樣機靈、眉眼靈動的翠翠,現下竟紅著臉快步離去。
青黛尋著翠翠適才觀望的方向看了看,卻看見了秦肆,他那般冷冽金貴的氣質在一眾侍衛裡頭倒是惹眼得很。
他正微微垂首和一名錦衣衛交頭接耳,那個錦衣衛身量高大挺拔,神色嚴肅,好像就是適才和翠翠同乘一匹馬的。
青黛發覺了些什麼,便淺笑著搖了搖頭,翠翠這丫頭倒是陰差陽錯地動了些凡心。
再抬起眸子時,目光卻與秦肆的碰上了。
遠遠的,卻依舊能瞧見他眼裡的揶揄意思。
她眉頭輕輕一擰,也轉身回屋去了。
秦肆看著青黛離去的背影,又微眯著深淵般的眸子看向身旁的趙千戶,冷冷的目光連趙千戶都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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