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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竹部的小姐,他不敢忤逆。
小奴隸去了假山,她才跟著走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她是用漢話問他的。
這小少年聽到這聲漢話,眸子裡似閃過光,沒來得及多想,他答:「陸蠻。」
繁蕪一訝,初見他時見他不說話就猜到他可能是中原人,沒想到真的是。
只不過這個名字,讓她的那份念想全斷了。
她弟弟失蹤時都有六歲了,名字是記得的,真要改名字也不可能連姓也改了……陸蠻兩個字和她弟弟的名字一點也不沾邊。
她焦急地問:「那你在哪個管事那裡做事?」
「曲管事。」少年答。
曲管事是府院外的管事,繁蕪大概是知道的,這麼說他不是府院內的人,那日去食堂大抵也只是借路經過,誤打誤撞被她碰上了。
她又問:「那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被轉手賣了五六次,最後就來了這裡……」陸蠻答完,緊咬著唇。
真慘!
「陸蠻,你原是哪裡人?」她眼眸微動,藏在袖子的手微緊,顯出她的緊張。
聞言,少年動了兩下嘴皮子,漂亮的眸子閃爍著,終歸是什麼也沒答。
繁蕪輕皺眉,他對她心存芥蒂。
她正想說什麼,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回頭看過去,見竹府的隨從和那府院外的曲管事都往這處走來。
而不遠處負手而立一身矜貴的少年正看著這邊。
繁蕪心下一緊。
「阿蠻,你死過來!」曲管事大吼一聲,只差上前來拽人。
陸蠻的身體抖了一下。
見狀,繁蕪說道:「是我找他說話的,不要怪他。」
她說著快步向竹府大門走去。
這次路過竹闋乙,她的腳步也未放緩,穿過院子徑直回了廂房。
竹闋乙未追進去,站在府外神色莫測。阿四看了他一眼,扭頭就往院裡走。
廂房裡,嬤嬤追在繁蕪身側問她要不要沐浴更衣再讓人傳膳。
繁蕪興致闌珊,說了句:「不餓,我想看會書。」
她說著歪坐至桌前,楠木椅子發出咯吱的聲響。
這會兒阿四進來了,嬤嬤以為是大公子有話讓阿四傳,便退到了一邊。
阿四站在書桌前,緊皺著眉頭比起以往目光有點凶。
「小姐可能不知,大巫族主都曾遇刺過,就連咱們自家的族長也是死在洛桑人手裡,這洛桑、硍垣、慕容派來的細作不知有多少,您還巴巴地與外人接觸,這不是讓主子難做麼。」
說到最後阿四也顧不上了,發泄情緒似的將心裡話拋了出來。
繁蕪愣了半晌。
阿四原以為她會紅眼眶、會哭,可這會兒她只是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不哭也不紅眼眶,倒是顯得以往那些模樣都是特意做給他主子看的……
繁蕪幼時不算愛哭,被東齊人毀了家進了教坊司才是她哭得最厲害的時候,以至於後來哭鬧對她而言變得信手拈來……
阿四見她眸光堅毅,性子似比以往沉斂許多,心裡有些起疑,好似這才是她原本的樣子。
「在院子裡尚有公子護著,院子外面誰都說不準外頭哪個是好的哪個是細作,小姐好自為之。」阿四說完了轉身離開。
外間候著的嬤嬤又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她是今日方知他們族長是死在洛桑人手裡的。
阿四從院子出來,主子已經離開了,主子另一個長跟著外出的隨從添柴從外頭走來,他在阿四耳邊說道:「主子讓你派人盯緊那個小奴隸,總歸不是咱們院子的人,不好明著查。」
阿四頓時挑眉:「主子是懷疑……」
添柴打斷了他,低聲再道:「你說怎麼就這麼巧?」
阿四也反應過來,察覺到不對勁,為什麼他們的馬車剛一到府上這小奴隸正好在府院外的花園裡修剪?正好就出現在小姐眼前了?
怎就這麼巧呢?
「我明白了。」阿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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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竹部某一處府邸。
少年跪在房內,房間的屏風上印出一個漆黑的身影,他不敢抬頭。
那個人影問:「竹部小姐問你什麼?」
「她問我叫什麼名字……」少年伏地答。
「還有呢?」
「問我家在哪裡。」
「你怎麼說的?」
「奴才沒有回答便被管事打斷了,小姐回了府。」
黑影沉默了一下,繼續說:「下次她再問你,你說個地名試她一試。」
少年愣了一下:「奴才該說哪個地名……」
「你就說……」黑影若有所思,「武陵,你就說你來自武陵城。」
武陵,十六部離中原最近的一座大郡,傳言當年竹闋乙是在這裡帶回竹部小姐的。
陸蠻叩首答:「是。」
「行了,你回去吧。」
黑影見陸蠻離開了,才從屏風後走出來,這小奴隸不是他買來的,也不是特意安置到竹部府院附近的,只是正巧他聽人說了竹部小姐為了一個小奴隸和竹部公子發脾氣的事。
於是他找到了陸蠻。
這個竹部小姐絕非是真的,她有問題,但他們都沒有拿到證據。
如今想讓這證據自己供出來,只能從那女子身上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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