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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離酉勾唇一笑,從腰間取出一個銀鐲,隨即他又轉身看向一旁的族主和兵主部的長老們,行禮之後笑道,「想必貴人們都認識這個,這是大巫昨晚交給離部貴女的,讓她轉交給舍妹。」
「這是大祭司的銀鐲?」有人發出驚呼。
離酉笑著點頭:「是。」
他又微偏過頭來再看向竹闋乙,「多謝大巫對舍妹的信任。」
他們以為能在竹闋乙臉上看到震驚,看到彷徨與不解,卻沒想到,當他們抬頭時只看到大巫一如既往的平靜又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悲憫神色。
真是像極了山神廟裡的巫神。
倒是離酉驚詫了一瞬,旋即皺起了眉,但很快他的眉心又舒展開來,仿佛是只要大祭司的銀鐲在手,就什麼都不怕了,到時候他依然可以操縱他的嫡妹,操縱苗疆大祭司。
「離部公子,你拿本座的銀鐲作甚?」平靜的話聲打破此時的喧鬧。雖然竹闋乙此時仍然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但在猜到這個銀鐲可能是離酉從阿蕪那裡拿來的時候,他已是脊背發寒。
倒不全是在擔心阿蕪,而是,他昨晚竟然將銀鐲交給了阿蕪?他害怕的是他昨晚有沒有對那女子做什麼……她會不會從此以後將他視作猛獸。
這一剎那陸蠻也驚疑地抬起頭來覷向站在他身前的白髮男人。
他的聲音仿佛是有一種能平息躁動的能力,低斂卻又不失威嚴。
「什……大巫什麼意思?這大祭司的手鐲可是昨日你交給我離部貴女的。」離酉的聲音陡然抬高,那張臉也因為憤怒變得猙獰。
竹闋乙:「離部公子你仔細看看。」
離酉哪裡還有心思聽他說話,正想上前幾步,突然被一個禮官打斷,那禮官笑道:「離部公子,可以給本官看看。」
離酉現在手裡捏著銀鐲自然誰都不肯給,即使是族主的禮官也不行,不過此時禮官一說,他果真拿起銀鐲細看了一下。
竹闋乙淡笑道:「上面是不是刻著長生牛的圖文還有竹、楓、蝶、鳳凰、犬、鳥和龍。還有鐲身是不是寬大不似女子所佩之物。」
「啊……」離酉身邊的隨從已驚呼出聲。
距離酉最近禮官鴆褚在細看之後也驚呼道:「……大巫所言甚是。」
離酉還不知,大巫祭祀長生牛之後鴆褚是唯一沒離開的禮官,原本他的職責便是暗中記錄大巫的言行,大巫帶走那個假的竹部小姐後他一直守在偏殿外不遠處,後來那偏殿的大門也是他給打開的。
鳩褚自然知曉這銀鐲是離酉從哪裡得到的。可這離酉現今是族主面前的紅人,他不敢明目張胆的得罪。
竹闋乙淡笑之間,眉目轉為陰騭:「所以離部公子,你拿本座的銀鐲是什麼意思?」
這位容顏絕美的大巫威嚴之時竟能讓人膽寒,一旁的人都有些吃驚,在吃驚之余也都退開了許多低下頭來。
祭祀場外的族人已議論起來,兵主部的長老們向離酉投來質疑的目光。
離酉幾乎是睜大眼睛,他看了看手裡的銀鐲,一時間已是滿頭大汗,卻仍然想著狡辯:「大巫……此物是你在與我離部貴女行夫妻之禮時給我離部的!許是大巫給錯了。」
「笑話,大祭司未定,大巫與何人行夫妻之禮?!」陸蠻幾乎是鼓起勇氣大喊一聲,反正已時隔兩年他長高了也長變樣了,離酉早不記得他了,如今他既然選擇了大巫,自然要表現出對大巫的「忠誠」。
一旁站著的禮官們心知肚明,巳時去主祭台時那兩個貴女還是中了竹部的焚香之毒昏睡不醒的,所以他們都知道離酉的話是假的只是沒人敢開口說。
他們得罪不起這個離部公子!
離酉盯了一眼陸蠻,很快又挪開眼看向竹闋乙,心知自己是被竹闋乙耍了一道,但如今騎虎難下,他只能硬著頭皮矢口否認,只盼著族主能給他解圍。
若族主遲遲不說話情勢也是對他有利的。
竹闋乙走近,對離酉伸出手來。
此時離酉也看到了,他伸出的那隻手,衣袖之下隱隱可見的,那個比他手中銀鐲略細一點的,那一隻才是屬於苗疆大祭司的銀鐲!
竹闋乙低斂一笑:「離部公子還想拿著本座的銀鐲多久。」
離酉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在將銀鐲送上前去的同時,在竹闋乙伸出手碰觸銀鐲的同時,他猛地一收手。
他瞥見竹闋乙的長眉輕輕聚攏,心下大感快意。
離酉用竹闋乙才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那個阿蕪可不是我要除的,大巫自己想想我是替誰辦事。」
他說完將那銀鐲塞進竹闋乙的手中,之後退開了幾步。
看清竹闋乙驟然變了的神色,離酉的唇角頓時浮現出一抹詭黠的笑,如果不是人多他恐怕是要笑出聲來。
族主和長老都沒有開口,自然旁人不會去質問離部公子為何會拿著屬於大巫的銀鐲。
只有少主姜曳不解地問站在他身旁的少年,木朗嚇得趕緊捂住他的嘴:「少主你不要命了,小的可要命,大人們的事咱們別管行吧。」
離酉看了竹闋乙一眼,冷笑著轉身走出祭場,隨他而來的人也陸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