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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著封她為女學士的冊子,聽著吏部侍郎說以後她能出入太學與淵及殿。
她紅著眼想,謝長思怕不是覺得她會在長安呆上一輩子。
不,她一點也不想,她就不怕她一怒之下跑回苗疆去。
謝長思剛聽布山說繁蕪領了旨,緊跟著她便來鶴羽殿找他了。
鶴羽殿外,侍官匆匆來報:「殿下,那位女學士說要見你。」
「讓她進來。」
繁蕪踏進殿來,原本已經極力壓制怒意了,進殿後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謝長思,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侍官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這女子竟敢直呼殿下名諱。
「你們都退下吧。」謝長思揮了揮手屏退左右。
等人都走後,謝長思從坐榻上起身:「阿蕪,自由出入太學,能看到你過去都不能看到的書籍,阿蕪那麼喜歡讀書……」
「……」繁蕪只覺嘴角抖了兩下,「我才不喜歡,你明知道我一直等一直等,就是想要等到回苗疆去的那一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見她要哭了,謝長思也覺眼尾微紅,目光不敢看她,落在不遠處的山水屏風上,嘆道:「阿蕪你明知道,留在長安不是我不放你走,而是那個人不放你走。」
是明王弗玉不放她走,她其實是知道的……
第92章
「阿蕪也不想受制於弗玉吧, 大哥活著一日便為阿蕪一步一步的鋪路,直到最終有一日阿蕪能與弗玉抗衡。」謝長思的聲音如此低,他看著繁蕪的眼睛那樣的堅毅。
他回長安後想了這麼久, 才想通如何制衡於明玉, 他似乎將所有的退路都壓在了繁蕪身上。
女學士只是一個開始。
「阿蕪,你若想回苗疆, 大哥每年都讓你回去住半年,正好我也打算讓闕乙和姜曳回去了……但在大哥死前,你一定要趕來長安。」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大哥這一生也未曾求過什麼人。大哥求你……」
繁蕪驚恐地看向他,顫聲問他:「大哥,為什麼是我……?」
她的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她不敢想以後會說什麼樣的。
謝長思若是死了, 謝宴怎麼辦?魏國怎麼辦?
「因為你與大哥多麼像啊,大哥看著你就像是在照鏡子看著自己……歷經流離苦難, 理解民生疾苦, 我相信阿蕪一定會比大哥做得還要好, 而且更重要一點, 如果是你,闋乙只會無條件的幫助你,他會助你逢凶化吉,你要好好聽他的話。」
「回去吧,我送你們回去。」謝長思忽然笑了笑,這張憔悴的臉,也多了幾分神采。
若他能再多活七八年, 能在七八年間完成這些布局好就好了。
繁蕪撇嘴:「哪裡是『你們』,你分明是只想送他回去, 只是讓我回去小住。」
「可你若不進太學學習,將來又如何知道朝中那些事將如何應對如何處理,總歸要每年花半年時間學習。」
繁蕪驚恐地看向他:「大哥……你不會真的想我幫你!!」
謝長思,你這是在託孤嗎?
你認為我能對付明王,你真的想多了,我就是一個膽小鼠輩,如果可以我想窩在竹部一輩子不再出來了呀。
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別過臉不想看他,甚至想將手裡的女學士官牌給砸了。
謝長思微紅著眼:「阿蕪!你切莫因為他如今未有動作而對他沒有防範,將來總有一天你要徹底面對與他的博弈。你真正需要擺脫的人不是大哥,而是明王啊……」
繁蕪怔然許久,她如何不明白,可是為什麼他們要如此逼迫她。
「阿蕪,大哥做不到的,大哥會盡力為你去做,你於明王終歸是特殊的。」
明王弗玉他捨棄過很多棋子,可他始終沒有徹底捨棄繁蕪。
繁蕪搖頭,冷聲道:「他不是對我特殊,是因為他還沒有從我這裡拿到他最想要的東西。」
但有一點謝長思說得對,能與明王弗玉博弈者,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顧流觴和許昭之不一樣的地方是,同為明王手中棋子,顧流觴從不曾寄希望於明王。
那個女人在最艱難的時候也清醒的與明王做過鬥爭,所以如今她能保全手下那麼多人性命偏安於洛桑城。
她抬眼看向空曠的大殿:「在竹部時,竹闋乙教我,性格決定命運,性決定命,格決定運。一說人之秉性定命數,品德決定氣運,大哥,你有沒有想過,真正能與明王對抗的其實是你自己。」
若有一天我真的能幫你,幫到魏國,也多是因為你。
她今時之所以這麼反對,到底是希望他能好好活著。
她若一日不答應下來,他便會多為謝宴,多為死去的陳王妃想一想,也會想著將身體養好一點活得長久一點。
「大哥,你讓我哥這個季節回去,正好是春種的時候。」竹闋乙在中原陪她三年,如今她也該放他離去了。
「你呢。」謝長思微睜大眼。
她沉聲答:「我陪他回去,過了中秋再來,以後我冬來長安,夏去竹部,你若活長久些,我便能多在苗疆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