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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陽雖好,卻也傷膚。他沉眉, 抱著她的手更緊了,箭步進閣中去。
將繁蕪放在床榻上, 替她蓋好錦被掖好被角後, 他坐在榻前許久, 目光似落在繁蕪的臉上, 又似停留在窗外的一樹梅花上。
燭風明王。
這個名字他是知道的,幼年時有一次母親與上一任大祭司飲茶,他坐在一旁陪同,曾聽她們談及過這個名字。
上一任夜啟大巫與其大祭司意見相左,夜啟大巫勸說族主歸附北魏皇帝談耀之,而上一任大祭司勸說族主尋找燭風明王下落。
而大祭司似乎認為他的母親知道燭風明王的下落。
驟然回憶至此處,竹闋乙似夢初覺, 眼前一片清明。
……
繁蕪醒來的時候天已黑,屋中不見竹闋乙, 又是滿院子的一通找。
正當她手足無措時,採蓮匆然而至。
「姑娘在找那位公子?」採蓮凝眉問她,又道,「姑娘不用找了,他隨殿下離開行宮了。」
她見繁蕪那雙眼眸瞪圓,淡聲再道:「天黑了,外面冷,姑娘回房去吧。」
見她不動,採蓮上前去推了她一把:「姑娘若再任性,不若直接殺了我。」
今日任由她闖春濃宮,她已吃了幾鞭子的打。背上的傷,此刻還生疼,她也不想多說什麼,見繁蕪仍站在院中,便與她僵持著也站著不動了。
採蓮想如她這樣低人一等的婢子,生就是一副睚眥必報的性子,她受過的鞭子算到這女子頭上又怎麼了?
想對她漠視對她輕蔑,可一想到這女子過去半年,無論從殿下那裡得了多少好東西全都給她,拿人手軟,她到底是真手軟了……連心也軟了。
就是對這女子冷不下心來。
如今這世道誰不為自己算計,她從沒見過這麼傻的,得了的東西全都給旁人,怕不是奔著早死早超生的活法去的才會做出這等沒有算計的事來。
採蓮與她僵持了一瞬,又忍不住推了推她,終歸是放軟了聲音,告知她:「殿下今日沒有殺那公子,便暫時不會殺。」
她這般置氣……想聽的不就是此句?
果然,採蓮的話音剛落,那女子緩緩抬腿往閣樓走去。
步子不似往昔的明快,連背影都透著幾許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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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思失蹤了有一段時間,朝中想見他的人很多,但也一直打聽不到他的下落。
甚至如今都在懷疑他有沒有隨大軍回長安。
見過謝長思的魏軍將領和那些沒見過他的朝臣們說起謝長思,除卻說起他這些年在東齊的布局,說起他近年的赫赫戰功。
還會說他和謝啟長得非常相像。
謝長思肖其父,從年幼時便常被人說和他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而成年後的謝長思卻恨自己過於像謝啟,以至於從這張臉上,他都無法找尋母親的容貌……
時間太久了,母親的容顏快在他的腦海中淡忘了。
他母親離世時他只有八歲,而八歲以前他見母親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想起母親,他時常覺得難過,他對母親的記憶太少,少到每一件與她有關的事都讓他覺得珍貴無比。
可當他這一次醉倒後,卻發現記憶中的那個母親,成為一團模糊的人影。
可恨,他真的不記得他母親的容顏了啊……
布山匆匆趕來時,幽瀾台上酒氣瀰漫,一個空酒罈滾至他的腳邊。
「主子……」他喊了一聲,頓時止步。他找了一圈才找到了這裡,還是皇上的侍官暗中透露給他的。
可見主子的行蹤皇上都曉得。
布山來找他,是因為竹闋乙失蹤的事。
繁蕪的事他們瞞了那麼久,如今連竹大人也失蹤了。
見到此情此景布山進退兩難,默了許久才踢開酒罈,走過去將謝長思扶起。
「主子,竹大人失蹤了。」他咬牙說著,也沒有指望主子能立刻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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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清晨,失蹤多日的竹闋乙出現在淵及殿御台處。
明王放了他,卻將繁蕪留在了行宮。至於明王為何會改變了殺他的心思,竹闋乙不知。
也許明王是因為暫時不想動謝長思,才會想留他一命。
而明王突然不想動謝長思的理由,與棘城發生的事有關。
當然如今謝長思聲望之高,明王想許昭之這步棋存在更久一點,自然會避開在這個時間動手。
此時最擔心謝長思出事的人反而是許昭之,除夕夜被封貴妃,已是副後,她離皇后只差一步了。
淵及殿內侍官稟告謝長思,竹闋乙回來了。
謝長思怔了怔,快步走出大殿。
「你去哪了?」謝長思看著御台前站立的身影,負手走來。
竹闋乙抬手對他行禮:「大哥,我去找阿蕪了。」
「你說什麼?」謝長思睜大眼,「你找到她了?那她人呢!」
他環視一周,未見竹闋乙身後跟著馬車,也不見那女子身影。
竹闋乙眸光微沉,道:「大哥,阿蕪目前沒事了……」
「既然沒事為何不見她。」謝長思想到在棘城時收到那女子失蹤的消息後,為了大局他不敢動作也不敢告知竹闋乙,到底心中愧疚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