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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闋乙早已習慣了,坐至茶榻邊,見她輕抬起纖纖素手將茶盞擺放整齊,取了一點茶盤裡的茶葉,放進茶壺裡。
沒一會兒茶爐上的茶便煮沸了,茶香味在房裡蔓延著。
她正要去提茶壺,只見那隻素淨且骨節分明的手搶先一步提起茶壺。
她那雙靈眸一顫,微張大嘴巴:「哥……你不怕燙的。」
「你既知道燙,還敢徒手去碰?」他挑眉,冷厲的聲音答道。
繁蕪:「我只是想知道有多燙嘛。如果真燙,我再用布包著嘛。」
「…」
她是有氣人的本事的,竹闋乙直接不說話了。
繁蕪見他不說話,知道他又在生悶氣,於是伸手將茶盞推了推,從瓷罐子裡夾出幾粒糖塊放在小碟之中。
做好這些,她坐回了原位看竹闋乙倒茶。
他的長髮披散在肩膀兩側,與前段時間相比多了光澤。
兩人吃完茶,竹闋乙放下茶盞,問道:「阿蕪說吧,什麼事求我。」
繁蕪一噎,她不過是覺得好久沒陪他吃茶了,一個月總要有一天時間陪陪他吧。
可他怎麼能這麼想呢,若是沒事求她就不能來煮茶給他吃了嘛。
繁蕪索性隨意說了一句:「想出去玩。」
竹闋乙聞言掀眸凝了她一眼,末了,嘆道:「現在不行。」
部寨外頭有幾家住在山上的農戶遭了搶還死傷幾個,部寨內可能已經混進來了外邊的人,他已經將竹部封了下令只准出不准進,昨晚為此帶著人在部寨內挨家挨戶的盤查了一日。
繁蕪咂了咂嘴,她隨口說的她也不是非要出去玩,不過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陸蠻了,中秋節前陸蠻還在府院外的花園裡晃動的,之後就沒再見過了。
也不知道陸蠻被調到哪裡做事去了,她還有話問他呢。
她不在中原已三年半,陸蠻既是今年進竹部的,中原的情況他應當是知曉一點的。
「哥,我回房看書了。」她站起來對他行禮後轉身要走。
竹闋乙囑咐了一句:「阿蕪,天氣轉涼,別凍著了。」
他如此說,是因為今日天晴她穿得少。
不知怎地,繁蕪莫名有些生氣,他言辭吝嗇不誇她今日的騎裝好看,還暗搓搓地責備她今日穿得少。
繁蕪也沒吭聲,徑直出了他的廂房,懶得理他了。
回房後,繁蕪將這些日學的默寫了幾遍,待放下筆再看外邊天色已是夕陽西下。
婢女們在院子裡澆花,隨從們在打掃院子,府院外邊的守衛也換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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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九月。因為姑小姐在府院裡住得久了,院子裡隱隱有議論聲,繁蕪聽得再多也沒有在意,他們議論的她曾也想到過,但她不信竹部長老們真的敢這麼做。
倒是嬤嬤和阿四都很著急,他們忌憚竹狄蓉和阿禮留在這裡是真如傳言所說,是要與大公子搶族長的位置。
這些傳言聲至十月中旬時已愈演愈烈,因為此時竹狄蓉與阿禮已在此住了兩個月了。
十六部的貴女回娘家小住,一個月已是極限了,住久了會被傳夫妻失和,誰都不想經受這樣的傳言。
外面的傳言日漸離譜,甚至有人說圍樓的長老已直接越過大公子,將一些事交給姑小姐處理,加之大公子九月和十月都是大半個月在外面練兵,嬤嬤已為此事急死了。
「小姐,下次主子回來,您將此事透露給他吧,主子忙於部族事物,又對後宅之事遲緩……恐壓根沒想到這一茬。」嬤嬤已急到開始給出主意了。
繁蕪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毛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嬤嬤,此事甭管外面怎麼說,不要著急。」
「怎麼能不急!這一族出現兩個族長是自取滅亡!那楓葉部就是前車之鑑,楓葉部的公子楓乘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公子,還不是淪落到與十多個族親兄弟爭奪公子的位置,被後宅陰私所擾不說,還被人下毒殘了身體!」
繁蕪微睜大眼睛,愣了半晌,倒不是覺得嬤嬤說得是對的,而是她第一次聽說楓乘的事有些吃驚。
至於竹狄蓉,她並不認為竹狄蓉是來與竹闋乙爭族長的位置的。
雖然起初她也這麼想過,但那日從圍樓回來後,她否定了之前的想法。
竹狄蓉也許不是他們想的那種人。這個府院裡的人,還有圍樓里的人,都不了解竹狄蓉。
繁蕪只是因為沒有想明白竹狄蓉回竹部的目的,所以沒想過和嬤嬤解釋。
她想若想知道竹狄蓉的目的應該不會等太久了。
繁蕪吃完茶對嬤嬤道:「嬤嬤,收拾一下吧,我要練字了。」
她伸著懶腰,兄長上次回來給她布置了許多作業,她還沒寫完呢。
再者她為了解決教坊司給下的毒的事,最近一直在查醫書,從中原的醫書經典到苗疆古籍,她查了許多書,雖說是查到了幾味藥,但她去二院的藥房查看過,大抵因為是外來作物幾乎都沒有。
十月二十五的晌午,竹闋乙從城寨外回來,繁蕪聽到院子裡的動靜,放下筆提著裙就往外面跑。
「哥!」她有十多日沒見過他了,做好的作業都堆放在書桌上好久了,原本是指望他回來能誇她字寫得好看了,可他一直不回。
她在他五步之外的地方站定,盯住他瞅了許久,瞅得他都有些不自在的凝眉時,才皺著臉苦聲說:「哥……你都曬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