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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跳忽然加快,只是遲疑一剎那,她小跑著走過拐角,甚是歡欣地低喊了一聲:「哥!」
只是剎那間,她的笑容凝固在了唇邊。
是兄長在鄴城結交的好友,楚桓。
「楚大人……」她的臉頰仿佛一瞬失溫,臉上的溫度變得冰冷,又在剎那間血液向頭部上涌,待耳尖紅透後,臉頰才漸漸滾燙起來……
無人知曉,她心下在後悔剛才喊出那一聲「哥」……
她在責備自己還是不夠謹慎不夠小心。
楚桓到底也為她那一聲「哥」感到疑惑,他一直以為這二人是相愛之人,直到今日他聽到這女子喊出一聲「哥」。
竟然是兄妹嗎?
楚桓睜大了眼睛,當然這事他即使知道了也不敢問。
他趕忙從懷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香袋遞給她:「竹兄弟讓我拿給你的。」
他知她每月這幾日會來藥房,所以在藥房等了兩天,可算等到她了。
繁蕪伸手接過香袋的時候手都在抖,很顯然她不敢看楚桓。
楚桓也知道她在害怕什麼,點頭一禮後轉身,快步離開了。
似乎是過了很久,繁蕪才動了一下,這時才嗅到手上的香袋裡熟悉的氣息。
除夕夜她提了一句薰香,他便托人給她送來了。
捏緊香袋,繁蕪鼻尖一陣酸澀。
她抬眼看向楚桓離去的方向恍然若失,松柏林的盡頭已沒有他的身影。一時間竟然忘了問他兄長的事……
她忙著查綠萼的事,也忘了關心兄長。
這才發覺這麼多天沒有兄長的消息了。
他若是在西院自會親自來找她,想來他不在鄴城了。
若是這樣也極有可能隨高旭顏的人去了北境對抗鍛氏。
思及此,繁蕪慌張起來。
回到後院,近日的花園裡未見白芷等人聚在一起聊天曬太陽便顯得格外冷清。
因幾日前她們聊起綠萼不見了的事時,宜嬤嬤恰好路過,將她們痛批了一頓。
再之後她們未敢在花園裡聚集閒聊。
園裡最後幾株晚梅正盛開著,幽香傳至很遠。
繁蕪想起綠萼最喜歡梅花,走過去摘下了一枝,回廂房時,她將這株紅梅別在了綠萼廂房的窗子前。
綠萼若是還在鄴城,她希望她還活著。
她若是不在鄴城了,她也希望她還活著。
因為,她隱隱約約感覺,綠萼也許知道她姐姐的事,甚至還有可能知道她姐姐的那個孩子在哪裡,所以她希望綠萼活著……
繁蕪回到廂房,看著窗前繡了一半的衣衫,兀自嘆氣。
她坐下,揉了一陣傷腿後才開始伸手去拿針……
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
等她點了燈,又繡了一會兒,陡然聽到窗子被敲了兩聲。
布山來找她了!
繁蕪拉開門,陡然見得布山貼著門檻站著。
「柳元微死了。」他說完這句,匆忙看了一眼四下,快步離開了。
布山已經離許久了了,繁蕪還站在門邊。
似乎是當布山一說出這個名字,繁蕪便知道了是誰死了,也是剎那間就明白了綠萼為什麼不見了……
可是她接受不了。
仿佛是她想找柳家為姐姐報仇,可那個人已經死了。他們連一個給她發泄恨意的缺口都不留給她……
她靠著門背大哭起來。
恨死了,也恨透了。
而這個結果只告訴她,綠萼是柳元微派來的細作。
她伸出僵硬的手抹掉眼淚,弓著身站起。
大哭一場後,竟然渾身都疼了起來……
她支撐著走到桌前,盯著燭火,這雙眸愈發清明堅毅。
第46章
繁蕪僅從柳元微死的這個結果就可以推斷, 除夕前後顧流觴不止去了月州見王陟,她還去棘城解決了她認為最大的隱患「柳元微」。
大抵,顧流觴認為柳元微死了, 這世上還知道她不是繁花的人都死了……
她想, 也許高旭顏至今都不知道顧流觴的真實身份是許多年前被抄家的兵部尚書顧蒼的幼女。
顧蒼可是高厲次篡位之前朝臣這一塊最大的仰仗。
幾乎是同年高厲次繼位,顧家被抄家, 能殺的叔伯兄弟幾乎都被殺光了,只留了顧流觴這個幼女還被充入了教坊司。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顧家沒被處理之前高厲次勤勉於政,幾乎是顧家剛被解決,高厲次就開始罷朝了。
先是沉迷丹藥大量方術之士進鄴城來,後來開始沉迷淫樂。
他起初是權臣,不是任何人都當得了權臣。尤其是當年強悍的大魏, 在虎狼分食之中到處都是勁敵,而他一個餵馬的車夫, 從萬人之中一躍而起, 從此權傾朝野。
仔細一想, 他這麼多年安於淫樂與前面反差實在太大, 更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樣。
難不成這裡面還真有什麼原因。
繁蕪忽然拿起掛在牆上的提燈,點燃提燈後,她匆匆離開了廂房。
恰今日宜嬤嬤進宮去給貴妃送元宵禮,此時靈秀閣中無人當值。
她潛進靈秀閣後便將提燈熄了,院中那小園子的門落了鎖,可這鎖也難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