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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來的。若他的阿蕪死了,他可能會做出些什麼事他想都不敢想。
見他的臉色這麼白,芙陽皺眉,自知問不出什麼:「你既不舒服,先退下吧,等你身上的傷好了我再來問你。」
她說著看向身旁的管事:「給他安排大夫。」
管事正準備離開,又被叫住了:「若有我哥的消息,至少提前一個時辰通知我!」
「是,殿下。」管事又看向竹闋乙。
竹闋乙未轉身,而是盯住芙陽:「我要你救的人是曾在顧夫人跟前伺候的阿蕪姑娘。」
芙陽倒是想起來了,那個無禮的婢子確實叫「阿蕪」。她狠狠皺了一下眉,伸手揉了揉額頭:「你們什麼關係?」
她說著,銳利地眸掃向他。
他垂下眼眸,淡道:「那是我妹妹。」
「……」芙陽又是一愣,竟然沒有懷疑,他這人也不像是會說謊的人。
芙陽又看向管事:「去顧夫人那裡請阿蕪過來,就說我的意思。」
管事遲疑道:「若是請不到人呢。」
「請不到人也無妨,那女人心裡有數了,她如今落榻於我的地盤,不敢不顧忌我。」芙陽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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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嬤嬤剛回來,芙陽公主的管事便到了。
繁蕪剛聽宜嬤嬤匯報完,氣都還沒有消退,又聽那公主的管事說:「殿下想請那位阿蕪姑娘過去一趟。」
繁蕪恍然明白了,竹闋乙怎麼做都只是為了救她……他一定是快急瘋了才想到這一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
她手里握著帳本,氣都不敢出了。
只聽那顧流觴說:「勞煩管事告知殿下,她還要幫著看帳,三殿下回來之前這些帳得做出來。」
「……」管事眼皮一跳,嘴角微扯,也沒繼續說下去,總之公主的意思她帶到了。她臨走前又瞥了一眼那姑娘,應當一時半會死不了吧?死不了就行了。
「那夫人,我先回去了。」公主府的管事自然不用同一個侍妾請安,但她到底忌諱,若三皇子得勢,只怕這位夫人能封妃,她還是謹慎些好,既不能表現倨傲也不能失了公主府的顏面。
管事走遠了,顧流觴放下手里的茶杯,冷眼看向繁蕪:「你們兩兄妹倒是本事,他不想你死,連芙陽都敢攀,怕不是飲鴆止渴。」
「……」繁蕪緊捏著筆,眼眶已發紅。
宜嬤嬤咂了咂嘴,站在繁蕪這處一想,竟察覺到夫人這番話,字字誅心。誰家妹妹會樂意哥哥給人做男寵,況且她哥還是為了救她的命……
「夫人,廚房的人備了膳,這會兒要上菜麼?」宜嬤嬤走上前去小聲問。
顧流觴皺了一下眉,忽問:「殿下的密報可到了?」
其實高旭顏若是到了她的線人也能來通知她,她問密報便只是想知道北境如今情勢如何了。
「夫人稍等。」宜嬤嬤說著又快步出殿。
繁蕪大概也能猜到顧流觴在想什麼,她在想王陟如果順利的話,也該快有消息了。
繁蕪不能確定此時魏國的人已發現南山洞崖,但夢裡南山洞崖的鑄造營遭魏軍偷襲傷亡慘重,鑄造營的將軍就死在這場偷襲里。
夢裡,最終顧流觴從鑄造營獲得的東西雖然少,但也足夠高旭顏奪嫡了。
但繁蕪也想到了另一種情況,因為她和竹闋乙曾出現在南山洞崖,之後她又耍了彌秋輔一遭,鑄造營的人恐怕早換了地兒。
也許她的出現讓鑄造營逃過了這一劫。
繁蕪也沒有猜錯,彌秋輔在去年就將鑄造營從南山洞崖轉移到了洛桑部族邊境,又多方聯繫王陟。
比起顧流觴,繁蕪現在更害怕見到彌秋輔。
一旦彌秋輔和顧流觴匯合,她的事都會被揭露。
但鑄造營的事,也將會是顧流觴一步非常危險的棋。夢裡那個鑄造營是被魏軍打殘後的鑄造營,在高旭顏看來不足為懼。
但如今這個完好保存下來的鑄造營,就不好說了。
這個鑄造營昭示著顧家的野心,看到一個三千多人私兵組成的鑄造營,他真的能放心顧流觴嗎?
繁蕪樂見其成。
「帳做好沒有?」顧流觴冷厲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繁蕪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坐直了些:「大概看完了。」
「黃金用度多少?」
「十四萬八千四百兩。」
她說完這個數目,掀眸看向顧流觴的方向,這些還只是他們從儀胥手里借的數目。
真可怕,北境之戰與卑水城之戰雖徹底擊潰了鍛氏,讓鍛氏率族人遠遁。
但掏空了高旭顏的家底不說還欠了儀胥這麼多。
顧流觴那雙柳葉眉漸漸攏聚,正這時宜嬤嬤去而復返。
顧流觴對繁蕪道:「你先出去。」
繁蕪從坐榻上站起來,手腳的鐵鏈發出碰撞聲,刺耳的,令她感到暈眩。
粉白的唇逐漸失去血色,她猛掐了一下大腿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離開時她隱約聽到宜嬤嬤說三殿下已出棘城。
棘城是柳家流放之地,從北境到箭城也不是必須經過棘城,高旭顏去棘城還能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