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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蕪也想到了,這才是一比兩年的大選真正想比的,那什麼武比的搏鬥和騎射幾乎可有可無了。
不過她實在想不通,牛骨占卜的結果真的能和前任大巫接近嗎?
她想不通是因為她不懂巫術,但她到底希望竹闋乙得償所願。
大約是黃昏時候,禮官宣布時辰到了,諸家公子從各自所在的祭台走來。
禮官將他們書寫的竹板送到了族主手裡。
等待的過程是最難熬的,此時天已俱黑,守衛們舉著火把圍在祭場外圍。
各個祭台也燃起了火光。
不知過了多久了,繁蕪只覺得餓,坐了一天也餓了一天,她的手腳開始發麻,向祭台上投去一眼,只是看到兵主部的長老們都圍著族主,也不知道結果出來了沒有。
嬤嬤擔心她撐不住,擰開竹筒,想讓她再喝些水。
正當她抿了一口水,只聽族主說了一句:「竹部公子和楓葉部公子去主祭台等我。」
繁蕪轉眼看向嬤嬤:「嬤嬤,主祭台在哪裡?」
「離這裡有一刻鐘。」嬤嬤想指給她看,卻發現火把之外的地方是漆黑一片,即使指了也不一定能認出什麼,「白天東邊所見最高的地方,那裡是大巫住的地方,離大巫住的地方最近的祭台就是主祭台。」
繁蕪略有些認知了。
「嬤嬤,我要出恭。」繁蕪說著站起身來。
嬤嬤扶了她一把,問她:「要我跟著去嗎?」
「我很快就來。」
這會兒族主帶著兩位公子離開了祭場也亂了,各部落的都開始在祭場內走動起來,也沒人會注意到繁蕪。
教坊司習舞兩載,她的身子靈巧,從人群里穿過去對她而言再簡單不過。
只是要去主祭台,就得經過那幾個舉著火把的守衛。
她從恭房出來,果見幾個舉著火把的奴隸擋著通往主祭台的路。
秀眉微微壓低,她想到了什麼,突然從袖中取出幾個銀疙瘩,朝光亮處扔去。
守衛聽到動靜,尋聲看去,只見灰石地面上躺著幾粒銀疙瘩,一人迅速去拾,另一人也聞風追了過去。
正當時,繁蕪提著裙快速跑過。
她心料今日這結果那族主是不會公布了,且族主請兩家公子去主祭台便是故意讓各家去猜的。
旁人看不懂,她懂。
只因她有一個縱橫朝野的女人二十九年的記憶!這權力紛爭里的彎彎繞繞,她比旁人要敏銳許多。
這讓她更好奇今次族主選出的大巫到底是誰。
若是族主選定的人是那楓葉部的公子,那竹闋乙有可能會成為犧牲品。
一路摸黑走來,主祭台外無人看守,甚至一個人影都沒有。
繁蕪緩緩靠近,直到她能隱約聽到裡面的人說話,才停下腳步,她也不敢再上前了。
竹闋乙的竹板上所書:卜文不吉,天下難安,流離苦難,殃及池魚。
他雖然沒有仔細解釋,但這十六字幾乎和夜啟大巫留下的話重疊。
比起竹闋乙的字字斟酌,楓乘的卜辭草草寫著一句:十六部將受戰亂之苦。
因此族主將二人都叫到了主祭台。
主祭台內,族主坐於高位,看著他二人的眼神晦暗幽深,思量許久才道:「你二人再將你們寫的卜辭背一遍。」
楓乘看了一眼竹闋乙,竹闋乙年長他兩歲,年幼時他曾去竹部避暑,得竹部公子指點一二,說客套點竹闋乙算他半個師父。
楓乘對他頷首一禮後,轉看向族主:「族主我的卜辭是十六部將受戰亂之苦。」
竹闋乙一怔,此時族主與楓乘俱向他看來。
他沉聲說出那十六個字,其實他和楓乘是一個意思,只不過楓乘少年心性,說得無甚顧慮煞是直接。
聽到這裡繁蕪已知曉個大概了,不敢再冒險繼續聽下去她轉身就走。
這剎那,竹闋乙似感知到了什麼,餘光忽然瞥了一眼主祭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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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也果然如繁蕪所料,這場占卜的結局並沒有公布,而大選也在夜色中悄然結束。
各部的人仍在打聽著:「族主人呢?」
「回兵主部大殿了。」
「這……」
竹部的長老們憂心忡忡只能將目光投向竹闋乙。
竹闋乙嘆道:「都散了吧。」
他說著目光開始在祭場搜尋繁蕪的身影。
不遠處駕著木棚的地方,那女子此時正站在篝火旁找廚官和幾個奴才討要烤肉吃。
「…」竹闋乙負手走了過去。
木棚下,廚官笑著說:「竹部小姐,這個還要等一會兒。」
「可我已經等了一刻鐘了,這表皮焦焦的地方你先切一點給我,我蘸著熟孜然吃可好吃了。」
她聲音輕軟明快,旁人都愛聽,即使百般要求,他們也氣不起來。
廚官拗不過她,果真拿刀將烤焦的羊肉切走許多來,又讓奴才去取熟孜然和胡椒。
繁蕪端著盤子,不停地咽著口水,正想著找個地方好好享用,忽然被擋住了去路。
她看到灰紫色的衣擺與玄黑色的靴子,衣擺上繡著竹葉竹枝,頓時抬起頭來輕喚了一聲:「哥。」
不待竹闋乙說什麼,她忍痛將盤子推向他:「哥,你比了一天餓了吧。」
竹闋乙不與她客氣,接過盤子與筷子,夾了一塊肉送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