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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勁漸起,南棲只覺渾身提不上勁,需眨好幾下眼才能看清前邊兒。她從廂房內跑出來慌不擇路摔進水潭邊,衣裳濕透,帶著點點淤泥,好不狼狽。
小腿邊似是還叫石子劃破了,火辣辣地疼。
南棲捏著掌心不敢發出聲音,唯恐被劉老爺尋到,若被他尋到,等著她的便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南棲屏住呼吸藏在廂房後頭的一叢灌木中,這地小無處藏身,她如今只期盼著劉老爺以為她跑去了外頭也跟著出去了。
靜謐的夜裡因著尚是冬日,連蟲兒的呢喃也聽不見,只消發出一點兒聲音在夜裡都格外清晰。
知道人中了藥跑不遠,劉老爺在廂房外繞了一圈後又折回了廂房裡,見到了暈倒在耳室內的丫鬟。
眼中泛著不懷好意的笑,他拐去了廂房後頭,那有一處寒潭,邊上草木橫生。
靴子踏在落滿枯葉的地上響起渣渣聲,「南棲,小美人,我知道你在這裡。別躲了,你逃不掉的,還是乖乖出來認個錯,今夜我便讓你嘗嘗天下第一快活事。」
言語不堪入耳,南棲緊緊攥著袖口捂住口鼻,唯恐被他發現端倪。
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遲早會被他找到。
南棲緊緊掐掌心肉,好讓腦中清明,她平復下身上不知為何湧起的燥意,悄悄褪下腕邊的鳳血玉鐲。
除了這鐲子,釵環已卸,她周身再無飾物。
手上用了些勁,狠狠將鐲子往灌木叢盡頭拋去,不消一會兒便聞清脆的碎裂聲。
劉老爺以為是美人藏不住了當下便哈哈笑著往那頭去。
南棲趁他轉身之際快速往外跑,腿邊劃傷處越發地疼了,南棲不敢停歇,沿著路已沒了方向亂跑。
劉老爺走了過去卻沒發現女子倩影,反倒後頭響起了細碎腳步聲。
意識到被戲弄,他氣急敗壞緊緊追了出去。
饒是養尊處優,不事生桑大腹便便的劉老爺跑的也比中了藥渾身無力的南棲要快上許多。
聽著耳後傳來的污言穢語,南棲狠狠咬牙,心中絕望翻江倒海般湧來。
卻在前方聽得那清冽微啞的熟悉聲音。
清冷無雙的郎君一襲月牙白緙絲雲紋袖袍,此刻拾級而上,正與一旁男子交談。
南棲沒有想他為何會出現在此處,在這做些什麼,他身旁人是誰,此刻她心中唯有一念。
「表哥,衍哥哥,救我。」
如斷了線的風箏,南棲從石階上頭跌落,就要摔在二人腳下。
郎君眉梢微凜,卻見得昨日夜裡還睡得正香的小女子欺霜賽雪的嬌靨腫起一大半,眼尾泅紅,此刻正從距他四五層高的石階上摔下來。
動作早就快了所思一步,他上前一大步將人攬入懷中。
待看清露出的雪白香肩,他扯下身上石青色大氅將小姑娘裹入其中,裹得嚴嚴實實。
鋪天蓋地的冷梅香襲來,融融暖意將她包裹,南棲抬眸只瞧見那雪白的衣襟。
忍了許久的後怕此刻如江壩決堤,奔涌著襲來,南棲鼻子一酸,眸中盈著的淚再也憋不住了,撲簌簌落了下來。
她在蕭衍懷中哭的不能自已,感受身前嬌軀不住顫抖,緊摟著她的手掌頓了頓,終究輕輕落於那纖細單薄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拍著。
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何事。
正思忖著上方卻氣喘吁吁下來個人,常服打扮借著月色蕭衍認出了這是當朝三品大員劉左副都御使,漆眸微凜,不善地瞧著他。
劉老爺從石階上下來正要脫口而出賤人二字,卻不妨目光對上兩尊煞神。
左邊那位是蘭陵蕭氏二公子,如今正著手肅清百官的大理寺卿,右邊那位則是東宮那位。
對上二人的眼神,劉老爺腳步虛浮,險些從上頭跌下來,張了張口到底叫道:「臣,臣見過太..」
話還未說完便被那紫衣男子伸手打斷,雖眉眼溫潤地笑著搖了搖頭,但眉宇間卻有著化不開的威儀。
額上滾落大滴大滴的汗,劉老爺吞回了到嘴邊的話,道:「見過裴公子,蕭公子。」
卻聞郎君輕聲呵笑,向來朗月風清之人此刻眼底布滿陰霾,就這般笑了起來仿若閻羅催命,叫人想起他郎艷獨絕的容顏下頭是何等鐵血手段。
「當不起劉左副都御使一句見,今夜不好好待在府中,倒是跑來皇覺寺欺擾某家中女眷,都御史真是好大的膽子。」
郎君薄唇輕啟,說出的話不留後路。
感受埋在他身前哭的厲害的小女子聽得面前這人的聲音身子哆嗦的越發厲害,蕭衍漆眸如寒潭淬冰,看向他的眼神愈發不善起來。
見到被他護在身前的女子,遮得嚴嚴實實看不見一片衣角,劉老爺知道終日打雁終究是被雁啄了眼,如今是招惹了不該招惹之人。
他倉皇腳一軟便跪了下去,手抹了把額上汗諂媚笑道:「蕭公子說笑了,我沒見過你府上女眷,出現在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某心中自有定數。」瞧著是不會放過他了,劉老爺兩腿哆嗦還要再說些什麼。
白衣郎君卻攬著人朝山下走去。
他看了眼仍在身後的太子裴玉,言辭懇切道:「殿下,臣家中有事,此事須下回再議了。」仍舊是一板一眼的回答,手上動作卻小心翼翼,顯然是極為在意這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