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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瞧見熟悉的白如玉修長指節挑起她鬢邊的一縷亂發,輕輕地將其別至耳後。上首傳來郎君低沉微啞的笑意,如高山清泉般匯入山澗溪流汩汩淌著。
「醒了?」
南棲瞧清了,入目是水紅色的帷幔,郎君一腿支起坐著倚在床榻上,著一身月牙白的寢衣。面上眉眼落拓,漆眸沉沉瞧不出別的神情,容色清冷如高山落雪般。
依舊是那般謫仙模樣,叫人不敢生出褻瀆之心。若是能忽略他攥著她的手腕子至頭頂的動作便真是如此了。
昨夜荒唐的思緒回攏,南棲憶起了一切。
面上漸漸發燙,如嬌花經了雨水滋潤,眼尾泅紅,微微上揚,就這般抬眸瞧著他未說一句話便已是千嬌百媚模樣,令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夫君」南棲聽得他問她,貝齒咬了咬唇瓣,略微有些羞赧喚了他一聲。
隨即便嬌嬌怯怯垂下眼帘去,軟軟的聲音有些許啞,依舊如昨夜般動人。躺著一小會兒,南棲回過了神,驚覺手腕被壓著抬不起來。
而郎君空下來的那手掌也未閒著,隨著他說話輕輕捏著南棲有些酸麻的胳膊。
「今日可感覺還好,有哪處不適?」他這話說得再是正經不過,可南棲卻被觸了什麼般趕忙搖著頭:「南棲很好,沒有不適。」
昨夜裡上過藥了,到底是憐惜她,蕭衍只是瞧了瞧,碰了碰,並未做旁的事。就是這般,還是起的稍稍晚了些。
綠墨進來服侍南棲盥洗。她穿了繡履走在地上方覺腰酸腿軟,坐於梳妝檯前見著鏡中人眼含春水,唇瓣微微泛著腫,就這般坐於那無需做旁的動作,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風情叫南棲自個兒見了都心驚。
綠墨亦改了口,趁小丫鬟上妝之際端來茶水讓南棲喝些,小聲問道:「夫人,今日去集福堂敬茶您想穿哪件衣裳?」
綠墨行事素來穩妥,挑出來的幾件衣裙好看又不失端莊,且料子順滑輕便。南棲便隨意指了一件瞧著最好看的。
穿戴妥當後,吃了塊糕點墊墊肚子。
今日敬茶,闔府人皆去太夫人的集福堂用早膳。南棲憂心去那吃不好飯,又吃了塊馬蹄糕,只覺腹中不再空落落了才從廂房內出了去。
門扉被從里頭打開,卻猝不及防在廊下見到一襲暗紅繡金絲雲紋袍的郎君。他正伸手逗弄著一籠中雀兒。這是從京郊別院帶回來的,為防著她覺得無趣,在院中時他特意尋來的八哥。
白頂紅嘴,翎羽漂亮,只可惜教了小半個月依舊吐不了人言。
南棲便也放棄了,日日好吃好喝伺弄著它。
昨夜成婚原把它忘了,不曾想下人心細將它也帶來了。
小東西日日吃鳥食吃的歡快,開了籠子繞著小院飛一圈還會討巧落於她手背上,南棲自是喜歡它的。如今見了它也在,心中更是歡喜。
聽得了里頭的動靜,郎君放下手,轉身看了過來。
見南棲著一簇新裙裳,往日半披散於後頭青絲全數攏起,梳了婦人髮髻。額頭光潔,柳葉眉彎彎,似是瞧見了他笑得眉眼彎彎,微微上翹的唇瓣形狀姣好。
一改往日裡低眉順目,柔軟可憐的模樣。蕭衍覺得她天生就該如此,美得肆意張揚,無需看旁人的眼色。
往日只著深色及白色的郎君著紅,清冷的面龐不再如凜冬墨竹般孤高,眉宇間添了些人間煙火色,如春來雪化了,溫溫柔柔潤物細無聲。
南棲沒想到他還在門邊等著她,饒是小丫鬟加快了手上動作,今日是敬茶的日子,禮數不可費,妝容自得細緻得來,不容出錯。
上妝至更衣忙活了幾炷香,南棲本已做好了獨自前往集福堂的準備。
如今見他得在廊下等著,面上並無半點不耐,反倒伸出手掌,神色溫柔地喚她過去。南棲心頭自是雀躍,笑意染上眼角眉梢,快步走了過去甜甜地喚了聲夫君。
寬袍大袖垂落,緊緊拉住了軟若無骨的柔夷。
郎君垂眸,見只及他肩頭上一兩寸的小姑娘笑容燦爛,唇邊泛著深深的梨渦。瀲灩桃花眸彎彎的,盛著漫天星河般璀璨。
她是那般美好,同他心裡頭的陰暗不同,叫他貪戀這溫暖。
他終究是忍不住,大掌攬住一掌可握的約素細腰,垂首吻了上去。
一吻綿長,唇齒相交。
院內的下人見狀無不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發出一聲旁的輕微動靜,唯恐擾了二位主子。
柔夷抵在他衣襟前,南棲靠在他結實有力的臂膀上喘著氣,面上卻又泛起了熱。
她瞧見了廊下立著的丫鬟小廝,在這般多的下人面前如此行徑大膽,她終究是麵皮薄,心中感到十分的羞恥。
繡履抬起像是解恨般踩了他一腳,動作快過所思。踩完後南棲才覺此舉不對,試探性地抬眸看他。
卻見郎君不躲不避,唇角微勾。拉著她的手,旁若無人地向外頭走去。
低沉的嗓音透著股愉悅:「南棲,時候不早了,祖母那還等著新婦敬茶。若你有旁 想法,待回來與某說也不遲。」
...
新婦敬茶,集福堂內眾人已是到齊了。太夫人闔著眸子,額上戴著祖母綠鑲紅寶石鶴紋抹額,手上撥著串楠木佛珠,顆顆佛珠色深如墨,面上看不出旁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