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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著一角丟入炭火中,火星子迅速蠶食了那薄薄紙張,驟然升起的焰火刺痛了南棲的眼。
只覺眼眶濕潤過後有些乾涸的疼,許是叫火烤的。
那老嬤嬤又燒了幾張紙,舊的上頭疊新的,內里有殘餘的一層灰燼。這炭不是好炭,不一會兒便冒出了黑黢黢的濃煙,直衝南棲面上而來。
直辣得她眼睛紅腫,嗆得直咳嗽。
那僕婦卻是還覺得不太夠,復又拿了一沓紙繼續燃著,濃煙嗆鼻,南棲受不住打了個噴嚏。
眼角直冒淚花。
卻見那嬤嬤將炭火挪遠了些,拿過南棲適才脫在托盤上的衣裳,請她穿起來。「請姑娘更衣,恭喜姑娘,姑娘清白無恙。」
就算是恭喜人的話亦說的毫無波動,冷冰冰。
第56章 何去何從
南棲退後了些, 先拿起小衣裹上。
欠身避開了那老嬤嬤,拿著衣裳往屋內那木質大屏風後頭去了。只覺得這般不在人前更衣能寬慰心中的被羞辱之意。
許是驗完了身,那老嬤嬤也不管她了, 見狀並未多說些什麼。只垂首不吭聲在一旁候著。
今個兒天陰沉沉的, 些微的白光從帷簾縫隙里透進來,直落在那老嬤嬤團花菊紋的交領衣襟上。垂首的面上褶皺深深, 神情一絲不變。
南棲只覺她身上老者遲暮垂朽之味愈發濃郁,叫人覺得心頭壓抑難受。
系好了裙裳的衣帶子,南棲吸了口氣從屏風後頭出來,道:「已驗明了我清白,勞煩嬤嬤隨我去前邊廂房內同太夫人說清。」
「這是老奴的本分, 姑娘莫要擔憂。」老嬤嬤應下, 面上依舊是面無表情, 好似已沒有什麼事能叫變變神色了。
南棲只覺再待在這昏暗的室內要瘋了, 抬腳便向門邊去。門扉打開,綠墨在外頭焦急候著,見了南棲便上前去緊緊拉著她的手。
語氣焦急又微微慌亂,「小姐, 小姐你感覺如何,可有哪裡不適?」
綠墨聽聞內宅有僕婦精通驗身之法,手段有見不得人的, 亦有溫和通情理些的。她不好多問,只憂心南棲此刻心頭身上是否難過。
南棲寬慰地回握住她的手,笑了笑道:「我無事, 只那一陣子心頭難過。如今已是好了。」
綠墨見南棲身上穿著衣物一應沒有褶皺, 面上桃花眸雖有些泛紅,旁的地方沒見著有什麼痛處。
且看那嬤嬤在一旁等著二人說話不催促的模樣, 知曉這風波算是從風口浪尖上頭闖過去了。
當下心口喘過了氣,雖心裡頭替小姐感到萬般委屈與難過,但卻不敢在這個關頭說出來,只得憋在心裡頭。
跟著南棲二人一同向前邊的廂房走去,走在廊下,有冷風吹拂而過。綠墨低垂著頭,心底更加不喜崔家小姐了,如此面善心惡之人,實在枉為五姓貴女。
五姓貴女應當是同大公子夫人那般清雅高潔之人。
兩處廂房離得不是很遠,稍走了一段路便到了。綠墨見著了一直跪在下首顯的有些畏畏縮縮的連翹,心頭沒有半分同情。
吃裡扒外的刁奴,活該被打罰。
太夫人派去驗身的老嬤嬤從後頭走上來沉聲道:「回太夫人的話,老奴已依著規矩驗了二表姑娘,姑娘仍是完璧之身,清白無恙。」
此話一出,跪在下首的粉衣丫鬟唇瓣發白,哆嗦著:「不可能,這不可能的。我明明看見的。」
柳氏像看死人般看著她,上前去抱著南棲,將她摟入懷中。
口中哭道:「我可憐的棲姐兒,都是姨母無用,好好的姑娘家竟要遭到如此待遇。」
她繼續摟著南棲哭哭咽咽,口中說出的話卻清晰,叫屋內眾人都能聽得真切:「如今事情已經過了,你可千萬要想開些。你三表哥如今在邊關,姨母是將你當親女兒般對待的。」
「若你想不開終日鬱郁才是遂了屋內某些人的意。」柳氏雖是哭著,卻不放過能攀扯崔漣漪的任何一個機會。
南棲知道柳氏是做給太夫人和大夫人看的。
當下便靠在她懷中亦哭了起來,那雙瀲灩桃花眸本就叫煙火熏的通紅,此刻流著淚好不可憐。
「姨母,嬤嬤說南棲尚是清白之身。但眾口難辨,若日後傳出了不好的消息,南棲要怎麼辦。」南棲哭得傷心,身子一抽一抽的,似是真的害怕。
見得她哭,柳氏倒是不哭了。
顧不得拿帕子拭淚,柳氏安慰道:「南棲莫怕,事情若傳出去定是這屋內人所為。不管是哪個眼皮子淺的這般多嘴多舌,姨母都拼得一身剮,替你討回公道。」
姨甥二人唱了出戲,意指暗中攛掇此事之人。
太夫人李氏聽得眼皮子直跳,看向抱在一起哭得傷心的二人。對一旁的僕婦道:「給二夫人和葉表姑娘看座,上茶壓驚。」
被扶著在繡凳上坐下,太夫人才鬆開手裡頭粉釉牡丹紋茶盞,道了聲:「好了。事情如今也查清了,都是誤會一場。」
「下人瘋言瘋語胡亂攀扯主子,便拖出去杖斃吧,以儆效尤。」
「都仔細些身上的皮,若在外頭聽到些風言風語,老身絕不姑息。」太夫人褶皺的眼皮子無聲從崔漣漪身上飄過,叫她不敢抬起頭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