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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發生事了,還在成衣鋪內的人愣在原地。
黃鵑扯著葉湘怡往鋪面裡頭退去,二人不禁後悔讓那打手回去的早了。
寇匪駕馬肆虐,很快就到了成衣鋪面,姑娘丫鬟們嚇得花容失色,肝膽俱顫。綾羅綢緞被尖刀挑破,三兩人被隨意扯了出去懸在馬背上。
鋪面小,避無可避,白刃一過,葉湘怡只覺面上淋了滾燙的什麼。
指尖一抹,所見是鮮紅色,似乎有人的腦袋磕在她腳邊。她素來金尊玉貴的養著,哪見過這等場面,驚慌失措叫喊了起來,似是惹了為首那人不耐。
刃面一晃,腿上疼得厲害,眼前發昏發黑暈了過去。
南棲聽聞消息時正同與姨母在青苔閣用膳,柳氏夾了一箸鍋燒肉讓南棲多用些,巧兒從外頭掀了帘子急匆匆進來,面上帶著焦急。
見南棲也在,用二人能聽見的音量沒有避諱著低聲說道:「見過夫人,二表姑娘。從前邊傳來的消息,大表姑娘今日出門買衣裳,不知怎麼的逛到外城去了,恰巧有匪從城門邊過,聽說此事牽扯到朝堂。」
「如今聖上被驚動了,府上幾位主子都不得閒,忙著料理此事。」
說得此處巧兒看了柳氏一眼接著道:「戶部安置傷民,大表姑娘是叫戶部的人送著過來的,聽說人無大礙就是腿不大好了。」
「涉及官家家眷,此事還驚動了宮中太后娘娘,著人送了禮過來,太夫人讓夫人晚邊去一趟,瞧著是此事就這般了了,不能生事。」
若是蕭氏嫡出的姑娘,縱有太后壓著,太夫人也不會這般忍氣吞聲。如今換了二房的表姑娘,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認倒霉了。
柳氏箸中夾著一塊茭白正要放入口中,聞言蹙起眉擱下碗筷,南棲見狀亦放下箸佯裝著面含擔憂問道:「巧兒姑娘,你可有聽得再纖細些,我姐姐腿如何了,可是尋大夫瞧過了。」
巧兒見二人皆關心此事,答道:「戶部差了銀子給回春堂的大夫,及大小藥館的醫師,知道了大表姑娘的身份第一時就找大夫瞧了,傷口也處理了。只是本有舊傷,如今又傷及筋骨藥石無醫。」
「若好好養著,許是能好個六七成,只是日後行走間也能瞧出些不同來。」
行走間都能瞧出不同來,那別說作舞了,不就成了個瘸子嗎?
柳氏只覺要昏了過去,衡哥兒入了軍營,她攥在手中要入大房的籌碼也廢了,只覺牆邊明晃晃的燭火亮的很,她要暈厥了過去。
南棲也聽得了這個消息,見柳氏面色不太好,拿了手邊的長嘴茶壺倒了盞茶,輕輕喚道姨母,姨母用盞茶吧。
黃鶯般悅耳的聲音滾珠落玉,拉得她回過神來,恍恍惚惚間見得面前這張如花似玉的嬌美面龐,將人扯到肩頭抱著便痛苦:「棲姐兒啊,棲姐兒,你可要好好的,你姐姐這樣子姨母愧對葉家啊,若你再有個好歹的姨母實在無言面對你父親母親。」
口中嚎哭著心中卻漸漸定了下來,她還有南棲這個表外甥女,更美更嬌更艷,皇覺寺那事棲姐兒不知道,往後待她再好些。
不愁不成事的。
巧兒上前接過南棲被緊緊抱著無耐抬高胳膊舉著的茶水,安撫道:「夫人還是早日想開些,過會兒還要去見太夫人。倒是大表姑娘那如何安排?將人接到青苔閣還是?」
提到正事,柳氏鬆開了南棲,擦了擦眼邊不存在的淚水:「就還在浮華院住著吧,傷了腿也不好再挪動。太后娘娘給的賞賜也一併送去她院裡,省的人又鬧。」
語罷也沒提要去親自看看人的事,南棲低垂著頭,目光落於裙邊壓裙角的一枚瓊花玉佩上,細細描摹上頭的紋路,也不知再想什麼。
見柳氏吃著茶水,她面色有些蒼白著說道:「姨母也莫要太擔憂了,府醫醫術了得說不準姐姐會沒事的,再不濟南棲聽聞有些製鞋匠手藝高超,能做高低不一樣的鞋底,只需穿長些的衣裙便瞧不出。」
柔柔弱弱善解人意,倒真是個極好的姑娘,柳氏心中熨帖,一時又不由得慶幸她還有南棲這個表外甥女。
柳氏得去太夫人那,南棲不好久留說了會兒話便告退了。
走在濃濃夜色中看著遠處廊下隨風晃著的燈籠,她也有些恍惚,葉湘怡竟這般倒霉,出門買個衣裳遇上劫賑災糧的土匪被誤傷。
綠墨面上喜意洋溢,悄聲說道:「奴婢瞧大小姐是活該,虧心事做多了遭了報應。」
今夜歸去的晚,四公子早時讓下人帶了話回來會給南棲帶綠豆糕,正巧歸去的路順道,領了東西又被他叫住在月色下多說了會兒話。
無非是些身體可好,讀些什麼書的客套話。
南棲便要告退回去了,蕭鐸卻在竹林旁置若罔聞喚道:「南棲」,引得燈火闌珊處,伊人回眸,美的驚心動魄,白衣公子卻吞回了到嘴邊的話,換上了句:「無事,就是提醒你夜深了,路上小心些。」
南棲在路旁笑了笑,虛伏了身子見禮:「多謝四表哥,南棲省的。」
聽得這稱呼蕭鐸笑了笑,當真是溫潤如玉少年郎。他同三哥不同,問南棲能不能也喚他一聲表哥這話他說不出口,他也不同於大哥二哥,向來不屑於沉溺兒女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