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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來是眠花宿柳的常客,若見了二姑娘那容貌也不知道會不會惹出什麼事端。
一進屋內掃視一圈未見得他的身影,柳氏心頭鬆了口氣。
一轉眼看見葉湘怡被劉婆子拉著披頭散髮,面上脂粉蹭花了的狼狽模樣,眉頭擰起。
又不好拉下臉只得上前拉著她的手親親熱熱關切問道:「湘姐兒這是怎麼了?」
甫一感到周遭人站在她這邊,葉湘怡真切地傷心起來,淚珠從眼角滾落,將敷於面上的白脂粉滾出一道一道淚痕。
「姨母,妹妹她不知羞恥,胡亂攀扯大房的公子。我就是說了她幾句,她便推搡我至此。」葉湘怡示弱,還露出她崴傷的腿。
聽得這番話,還涉及大房。柳氏緊蹙的眉心豎紋更加深了。
她目光深深看了眼虛坐於榻的南棲,語氣略有不善道:「棲姐兒,湘姐兒說的可是真的?你當真去攀扯大房的人,蘭陵公府不比葉家,瞧不上這姐妹互爭的戲碼。」
聽出姨母話中濃濃的不悅,南棲倒也沒慌神。
只是柔荑輕輕將羅裙邊捲起,露出腳腕邊青紫腫脹的一大塊肌膚。
她生的白,些微淤痕布於其上便令人格外心驚。
柳氏亦倒抽一口氣,連忙問清。
南棲漂亮纖長的睫羽撲閃,低低的聲音不帶情緒卻無端牽動人心神:「姨母冤枉南棲了。今夜在梅園賞花,姐姐不知道受了何氣,見了南棲便拿起酒水潑。」
「因躲閃不急南棲崴了腳,與丫鬟倉皇立於湖邊恰巧被大房的人見著。便由著大房的僕婦一路送著回來。」
聽見她說的,應當是與幾位公子沒有牽扯。
吳氏再看二人,思及葉湘怡向來囂張跋扈的性子,知道了她的小把戲卻也不戳破。
稍加安撫了二人便回了去。
瓊宇閣,合依拎著膳盒向書案前坐著的人報信。
待聽得姑娘家道藥太苦,喝不下,用不著,多謝他時郎君唇角微勾。
未多說些什麼,只道明日的藥按時送去。
白皙有力的指節執筆潑墨。
戲弄於他,豈能這般容易逃的過?
第10章 招惹
到底是憂心葉湘怡的腿傷會壞了計劃,柳氏走時不忘讓身旁幾個孔武有力的嬤嬤將人連夜送去大夫人吩咐奴僕收拾好的浮華院裡。
還差了丫鬟跑去府醫那,道是二位表姑娘初至臨安水土不服,要開上幾貼藥管上幾日。
南棲看向她纖細若青蔥,但軟白之間布著點點紅腫凍瘡壞了美意的指尖。
上頭還殘留著餘溫。
姨母離開前拉著她的手,徐娘之姿保養得宜的面上不見幾道褶皺。
多年養尊處優的眸中含著淚花,微微渾濁的瞳仁中倒映的滿滿皆是她的身影:「棲姐兒,可憐的孩子。湘姐兒下手也沒個輕重,待會兒姨母差人送來玉脂膏,日日用定會不留疤痕。」
如母親般關切的詢問令人自發想沉溺其中。
南棲拿起八寶玲瓏攢盒旁巧兒剛剛送來的玉脂膏,羊脂玉般細膩無暇的玉瓶,上雕了龍鳳呈祥雲紋。
指尖細細摸過那瓶身,與蕭二公子派人送來的療傷秘藥擺放在一起,光看外在不分上下。
玉脂,待承君恩,美人膚如玉凝脂。
南棲目光漸冷,將羊脂玉瓶丟回攢盒旁的小匣子裡頭。
女兒家愛俏,她不知姨母是真的關切她,憂心她留下疤痕會傷心難過。亦或是擔心貨貶值了,劉左副都御使心生不滿。
不管是哪樣,南棲都不會動搖她來蘭陵公府的目的。
是否真心待她且慢慢瞧著。
吵嚷聲漸息,在梅園又突遇蕭二公子臨時設計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好在他並未起疑。
不知是不是飲了那半盅藥南棲只覺周身疲憊,腦仁有些發暈,便也不再繼續裝模作樣虛坐著,渾身軟若無骨慵懶倚於矮榻上。
除卻鬢邊銀簪挽發,除掉濕透的羅裙後換上白棉裙周身再無飾物。
美人輕闔眸子,濃密纖長的睫羽像一把羽扇,投落小片陰影在清透細膩的芙蓉面上。
支摘窗輕晃,似有細微響動。
南棲驀地睜開眼,隱約見得窗外一道藤紫色身影閃過,本緊閉的窗欞疑似被呼嘯冬風吹的敞開大半。
「是誰!」南棲一手扶著矮榻起身嬌喝道。
彎彎的柳葉眉擰起,桃花眸內泛著瀲灩波光,縱是生氣芙蓉面也艷似三月嬌花。美人佯怒,一顰一笑若畫中仙步入人間,添了些煙火色更顯生動活潑。
柳氏未尋見的蕭衡立於支摘窗外,任由廊上淌下厚厚的雪落滿肩。
見被發現了亦不慌不忙從袖中掏出一物甚,如浪蕩子投壺擲於窗下矮几。
綠墨乍聞動靜,擋在南棲面前瑟瑟發抖,她扭過頭支吾道:「小...小姐,是不是奴婢眼花了,剛剛外頭好像有人。」
她伸手攙扶著南棲,主僕二人向窗邊走去。
雪落無聲,寒風呼嘯,點點白子順著敞開的窗欞縫隙肆意飄揚,不一會兒便鋪滿不大的矮几。
一方白釉銀胭脂盒左側的銀質小扣滑開,盒面打開露出裡頭白盈盈的香粉。待走的近了,還瞧見盒面上頭一副婀娜女人像。
只著綃紗,身段玲瓏。
綠墨是未經事的小丫鬟,在葉府也撞見過丫鬟小廝月夜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