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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無言半晌,郎君起身,一掌拍在他的肩頭。
未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只道他保重。
一襲紫袍從他身側走過,穿過手邊的遊廊,沒入夜色中。
蕭衡卻鬆了口氣,知道二哥是應下了。
回頭看了看點了燈火亮堂起來的玉清築,他收回了眼打算回院子去,收拾了東西明日一早便走。
他知道的,若刀劍無眼不幸死了,他便回不來了;若能活下來,加官進爵,聖上也不會讓他回京,估摸會守一輩子的邊關,除非佳節或有詔書才能入京。
但那又如何,流著蕭氏的血,紙醉金迷過了這麼些年他都險些要忘了他姓蕭。
...
回了玉清築,跟在蕭衍後頭的雲山卻覺得主子的面色不太好,難為他了,在那張沒什麼表情的面上能瞧出主子心性不高。
守門房的小廝見了公子回來了依舊上前想說棲遲院的表姑娘來尋人了,這回他卻瞧不透公子的意圖,將目光投落在雲山身上。
雲山硬著頭皮上前問道:「公子,二表姑娘那可要屬下讓人遞消息去回絕了?」
在書案前坐下,蕭衍瞧了眼手邊燃著香,將袖中用白帕裹著的碎玉放在案頭。一手翻著從大理寺帶回來的卷宗,聽得此話漆眸微眯,唇邊似揚起,似笑非笑。
聲音依舊清冷微啞,無不悅:「無妨,一炷香後將人請過來。」
南棲啊,南棲,為何有那麼多人惦記著你。就連三弟,從軍前最後一夜找某求的也不是軍中職位,而是心憂你。
雖然是你先找上某的,卻也由不得你說結束。
加上被蕭衡拖去的時辰,攏共比昨日晚了兩炷香,南棲掰著手指頭算。果然,這藥就是每日這個時辰左右起。
披著厚厚的氅衣,將泛紅的嬌靨掩在裡頭,南棲低垂著頭不敢叫過往丫鬟瞧清她面上緋紅。幸得夜深了,路上除卻掃灑的丫鬟婆子,也無幾個人。
第38章 求饒
走到了玉清築, 南棲攏著氅衣外頭叫風吹亂的髮絲,夜色濃,綠墨扶著她小心翼翼著腳下。
抬頭看見書房內亮著的燈火, 略微有些擔憂地看向南棲叫了聲小姐。
院門邊那小廝卻已上前來接過綠墨手中的燈籠, 迎著二人穿過廊下往裡頭去。
「二表姑娘,公子剛下值回來, 還未歇下就趕著讓人來遞消息了。」
今夜這般晚,原來是剛下值嗎,南棲垂落的指尖摸了摸衣袖上繡的花紋。
他官拜大理寺卿,為朝中事兢兢業業,與一般官宦子弟不同。
到了書房前南棲照舊是一個人進去, 綠墨被請著去後頭偏院裡喝茶。
推開略微有些厚重的門扉, 許是今日他回來的晚了, 室內未生地龍, 就連一盆炭火也無。
書案前幾點油燈晃悠晃悠,牆角燃著的燈火也叫風吹的熄滅了,郎君似是剛回來不久,沐浴後穿了一襲素白的寢衣。衣襟敞開, 有水珠順著喉邊滾落。
如墨青絲只用一根髮帶隨意束起,不似往常端莊肅穆模樣。
聽得有人來,他擱下筆, 微褶的眸子看了過來,漆眸沉沉叫人心顫。月光從支摘窗半開一側漏了進來,落在郎君面上。
鼻若懸膽, 不怒不笑的容顏更顯孤高清冷, 白如玉修長有力的指節朝她伸了過來。
南棲怯怯的,氅衣將身子罩得密不透風, 只露出一張小臉來。
她思忖著,近日裡是否有哪裡惹毛了二表哥。
繡履踏在藏青色素紋氈毯上,軟軟地落地無聲,她走向他身側濕漉漉的眸子抬起,怯生生喚了句二表哥。
夜色幽深,女郎嬌靨泛紅,上挑的眉眼裡滿含情絲,千千成結罩成個網落入進去便難以脫身。纖細柔嫩的指尖從氅衣裡頭伸出來,蜻蜓點水般搭在他衣襟前。
活脫脫一副勾人妖精模樣,叫人沉淪後難以再放過。
蕭衍垂落的眉睫掩下眸中一閃而過的暗色。看著她泛著不正常潮紅的面龐,粗糙的指腹從眼角處往下摩挲而過,感受身前嬌軀微顫。
他卻收回了手,從一旁的匣子中取出白玉瓶。
南棲亦步亦趨,只覺剛剛叫他碰過的地方越發燙了,明知是毒藥卻忍不住去嘗。
走在軟軟的氈毯上如走在雲端,室內雖冷她卻覺得不冷了,瀲灩桃花眸中眸光漸漸渙散,憑著本能將面頰倚附於他頸側,似乎因為上頭落著沐浴後的水珠,微涼而又愜意。
南棲沒忍住扯了他的衣袖哀求著道:「衍哥哥,南棲難受。」
羽緞斗篷上白嫩嫩的耳垂似是也叫那藥蠱惑著泛紅,耳孔上依舊乖乖放著根他精挑細選的茶葉梗。
將人抱著側坐在圈椅上,看著靠在他衣襟前眼邊掛著淚花的小姑娘,似是還不知道一會兒要發生什麼。
昨夜炙熱難熬,她好似半睡半醒昏沉過去。
捏了捏她細軟的指骨,饒是心中再為她和旁人的事吃味,卻也不忍真的對她如何。
垂首撥開她額邊被汗水濡濕貼著的秀髮,印下一吻。
掌心輕輕拖著她的後腦勺,低沉微啞的聲音含著蠱惑在她耳畔響起:「表妹說是哪裡難受?」
哪裡難受,她好像哪裡都難受。
郎君卻仿若不急不緩,拿巾帕沾水輕輕擦拭她面頰邊白嫩嫩的耳垂,取一小塊白糯的膏藥敷於上頭,以防傷口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