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轉而又念及若事成,湘姐兒做的是大房的媳婦,越不著調她從中得的便越多。再不濟有大夫人和太夫人兜著底。
柳氏眉心又款款鬆開。
南棲輕輕掀起濃密睫羽,沒有錯過姨母面上神情變化。
見狀,她及時收回眼。
「好了,都是嫡親的姐妹,哪能一直鬧脾氣。來這府上也有幾日了,這事本該早些同你們提及,卻被你二人貪玩傷了腿阻了。」
「我在江南娘家送了一批瓜果來,水靈靈瞧著便可口。在臨安這等地倒是少見,圖個新鮮你姐妹二人一齊給府上主子院子內都送些去。也算全了禮數。」
柳氏沖門外招呼,幾個龐大腰圓的婆子便抬了幾簍瓜果進來。
一應四份。
「太夫人大夫人那我一早就挑了最俏的送了去,小輩之間的事姨母便不摻和了。你們姐妹二人商量著如何去辦」語罷柳氏便起身,巧兒從門邊過來扶著人向外頭走去。
送走了表姨母。
葉湘怡便也不裝樣了,恥高氣揚起身,刻意束的緊緊的腰身款擺,衣裙上鎏金翻飛的彩蝶晃人眼。
她扭頭瞥了眼仍坐於榻上的南棲道:「二妹妹,出門在外我為嫡為長,你理應聽我的。姐姐我也不難為你,我們一齊給兩房主子送瓜果,你便跟在我後頭,如何?」
果然是這件事,外頭天寒地凍南棲亦不願多跑。
既然葉湘怡願意多勞,她自是沒有不是。
指尖輕輕拂過湯婆子上頭雕刻的鏤金細紋,輕笑道:「自是聽姐姐的。」
不待她再說話,葉湘怡便指使黃鵑將桌案上黑的發亮,沉甸甸的食盒交於南棲。
入手一沉,不知裝了些什麼。
葉湘怡見她老老實實接過,唇邊溢出抹輕蔑的笑。
原道她翅膀硬了,如今看來只不過是裝裝樣子,意欲博得蘭陵蕭氏某位主子的憐惜。
綠墨見小姐提著足有腰間至腹部高度的食盒,便要上前接過卻被黃鵑伸手攔住了。
抬頭正瞧見葉湘怡對鏡扶著鬢邊那根金海棠珠花步搖,見狀轉過眼來警告道:「即是要送禮,便得親自提著,心才誠,禮才重。妹妹,你說是與不是?」
食盒雖重,南棲卻不是瘦弱無力的女子,十幾年來在葉府若非如此,她也不能活到現在。
怕是哪日便在無人修補漏風漏雨的破屋內發高熱死去了。
饒是這樣,她依舊佯裝著吃力,微微上翹的唇瓣抿起,白皙嬌靨爬上幾抹嫣紅。
無聲對綠墨搖了搖頭。
給府上幾位公子送瓜果,她心中有成算,知道何樣的女子最易博得人憐惜同情。
雖不願如此,但在府內一日一日的過,南棲心中不安愈發變濃。
她看了眼葉湘怡特意妝點的面容,不知何處請的妝娘,將三分容貌修飾成七分。
不能讓草包姐姐橫生事端阻了她的路,現下便如她所願。
定了心神,南棲露在衣袖外頭的柔夷緊緊握緊食盒,如往常般問道:「姐姐說的是,前些日子是南棲做的不對,希望姐姐莫要怪南棲。」
「不知道姐姐想要先去何處?」
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模樣,果真順眼舒心許多。
葉湘怡看了眼纖纖玉指上精心塗抹的蔻丹,滿意地從妝奩旁起身。
黃鵑扶著她接過話道:「二小姐,浮華院離著大房更近,便先尊長幼之序,去二公子的玉清築。」
一行四人出門去,後頭還跟著幾個婆子拿著竹簍,裡頭裝著色澤鮮亮水靈靈的瓜果。綠墨拿過橫在門邊的那把八角油紙傘,替南棲撐開。
看著南棲伸出衣袖外頭被凍地愈發紅的指尖,眼底流露出不解與心疼。
既然是親自拿才顯情義重,大小姐為何不自己拿,還有後頭那些瓜果,她作甚支使這些婆子。
既要得到好名聲又不願意出力。
綠墨越想,越替小姐不值,眼底漸漸發紅。
小丫鬟微微低下頭去,無人察覺。
走了小半個時辰,南棲亦覺得腕邊有些發麻發酸,重重的食盒內像墜了大石頭。
葉湘怡不知為何,走的極慢,瞧著是貴女時下流行的步伐。但若細瞧,又能瞧出些微不對。每次抬左腿都有些力不從心之感。
穿過玉清築外小院的抄手遊廊便可到玉清築。
南棲本是裝的,如今走了這般久累得鬢邊滑落幾絲香汗,瞳眸內因冷風拂面過淚珠盈盈,遠山眉彎彎,我見尤憐。
終於到了,厚重院門緊閉,來時周遭落滿雪偏生門前這塊地並及二三尺之遠一圈的石板路乾淨地不見一抹落雪。
便是連幾片落葉也無。
幾排漆釘嵌著的院門刷成暗紅色,一樽蓮台狀的小池子內放著巴掌大小的碗蓮。
嫩嫩的葉,淺粉的荷瓣,鼻尖隱纏荷香。
南棲抬頭看高懸於頂的匾額,清雋有力的字跡雕於一整塊光滑的木料上。
收回視線,光是到了此處只肖站上那麼一小會兒,都能覺察出蘭陵蕭氏二公子清雋有禮,溫和雅致,卻天上月般冷清,能近其身卻難以近其心。
黃鵑已上去扣門了,環壁響了幾下一青衫小廝模樣的開了門。
不是南棲認得的雲山。
葉湘怡羅裙款擺,走了上去道明來意:「我是二夫人房內表姑娘,今日特意奉了姨母的囑託給公子們送南邊時新瓜果。勞煩小哥進去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