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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戟接過話頭:「若是糧食並未更換,經過查驗確實被更換,那便可能是流寇所為,那就是外賊。」
此時此刻,兩人仿佛是同一人在思考,他們說的話皆能對上對方心中所想,分毫不差。
說是心有靈犀也不為過。
謝知筠道:「正是如此。」
衛戟點頭,道:「介時就知道要如何辦了,即便是舊部,即便對父親有救命之恩,卻不能枉顧軍紀國法,枉顧百姓生計,米糧如此重要,傲慢不得,怠慢不得。」
謝知筠見他垂下了眉眼,便知此事定會由他來辦,面對跟隨肅國公一起征戰過的舊部老臣,衛戟這樣一個晚輩小兒處理起來並不會輕鬆。
不知道為何,謝知筠竟是張口安慰了一句:「等過幾日便知道結果了,小公爺莫要焦急,說不定事情並未有我們想的那麼複雜。」
「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了。」
衛戟嘆了口氣,然後抬頭看向謝知筠:「過幾日我同你一起去永豐倉放糧。」
謝知筠卻皺起眉頭,今夜第一次同他意見相左。
「不可。」
謝知筠對衛戟比了個靜一靜的手勢,然後道:「往年賑濟災民,都是母親親自督辦,無論是永豐倉還是州府衙門前的糧棚,也都是母親親自出面,不需要父親插手。」
「今歲因為母親的病,此事交到我手中,我既然已經獨自去了一趟永豐倉,自然可以獨自去第二次。」
「永豐倉上上下下幾百官兵,難道都是心懷不軌的反賊不成?」謝知筠道,「我在永豐倉里不會有危險的,若是小公爺陪我一起前去,此事才可能生變。」
若真的有人長期偷盜糧倉的米糧,又看到衛戟親自去了一趟永豐倉,會不會就此潛伏,再也不會現身。
那他們今日想的計謀便沒了用處。
衛戟沉默片刻,才道:「好,到時要讓小鍾一直跟在你身邊,他從小隨我一起習武,武藝了得。」
謝知筠出入鄴州,身邊自然不會只有女眷,小鍾、謝信等小廝一直跟隨不說,還有那一隊府兵保護。
她是很安全的。
謝知筠自己從不害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衛氏,對衛戟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兩人說完了正事,一頓飯也吃得差不多了。
待桌上的飯食都撤下去,謝知筠才想起來有事沒問呢。
「我家中事如何了?」
衛戟背手靜立,挑眉淺笑:「小公爺辦事,何時讓夫人操過心呢?」
謝知筠沒好氣瞪他一眼,語氣里有著她自己都聽不出來的嬌嗔。
「問你話呢。」
衛戟輕咳一聲,便道:「族學事解決了,行弟也已經回了家去,另外岳父家中的馬匹全部被副將親自登門借走,現在在西郊大營好吃好喝,跟戰馬一起吃豆餅呢。」
謝知筠噗地笑出聲來。
「真的呀,家裡那匹黑麒麟沒鬧脾氣?」
她父親的馬叫黑麒麟,是匹高大健壯的黑馬,跑起來簡直是健步如飛,可惜脾氣不太好,只肯讓她跟父親親近,謝知行一靠近就要被翻白眼。
衛戟想了想:「是那匹大黑馬?倒是還挺聽話的,副將說岳父親自安慰了它一番,這才跟著去了兵營的。」
「你放心便是,夫人娘家的都是好馬,兵營一定會好好照顧。」
謝知筠如此更是放心,她同衛戟一起從膳廳出來,兩個人站在堂屋裡說了這幾句話,突然就不知要說什麼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謝知筠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對衛戟道:「小公爺去忙吧,我也要回去歇著了。」
事情說完,這大小姐立即趕他走了。
衛戟也不急,他背著手,慢條斯理往廂房行去,進了廂房轉了一圈,也不知想到什麼,又漫步出了春華庭。
另一邊的正房裡,謝知筠正在窗楞下侍弄香爐,她最近點千步香有點煩了,準備換成飛鳥香試試。
賈嬤嬤坐在她邊上的小凳子上,給繡的帕子收尾。
「阿信下午就回來了,同我自己說了說家裡的事,」賈嬤嬤笑眯眯的,聲音里也透著歡喜,「聽說族學附近的水塘破堤,水流倒灌入族學學堂里,水流退去之後,不知哪裡來了一群老鼠,弄得學堂髒亂不堪。」
賈嬤嬤抬眸看了看謝知筠,見她高興起來,便更樂呵。
「學堂弄成這個樣子,一時半會人也沒辦法讀書,家主就同族老們商議,讓子弟們各回各家,跟著家中學一學春耕事,再耕讀一月,等到學堂徹底干透了再開學。」
謝知筠點頭:「還是父親思慮周到。」
學堂半濕不乾的,還進過老鼠,很容易染上瘟疫。故而須得徹底干透,再用石灰消去濕氣,放才能再用。
賈嬤嬤道:「小姐送了信回去,是小少爺讀的,他同阿信說既然長姐做了夢,那他就按照長姐的吩咐做。」
「他會在家裡好好抄寫經書,替先夫人積福的。」
謝知筠眉開眼笑,心裡的大石落地,別提多高興了。
「這就好,」謝知筠道,「只要他在家中老老實實待著,我就安心了。」
賈嬤嬤趁機打鐵:「還是姑爺有法子。」
謝知筠:「……」
謝知筠彆扭道:「那嬤嬤去謝他去吧。」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