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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衛家軍上下一心,並無二心人。
謝知筠便點點頭,看向周成林:「老將軍,我是不懂打仗的,也不會打仗,守城迎敵的大事,就交給您跟姑母。」
周成林滿臉嚴肅:「少夫人放心。」
謝知筠看向諸位將軍,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司馬氏在家國危難之際對保家衛國的忠臣開刀,已無愛護北越之心,陛下身邊必有小人挑唆,以至做出如此錯誤的聖令,讓忠臣血冷。如今我們不是要反,一是為了自保,二是為了百姓,三則是為了清君側。」
這一番話說下來,讓在場眾人氣勢一震。
謝知筠站起身,一步步來到主位之側,她轉過身來看向眾人。
她身量其實不算太高,在女子中也是中上的個頭,加上她今年還未及雙十年華,看起來頗為年輕,很容易讓人對她輕視。
但整個鄴州,沒有人會輕視她。
謝知筠面容淡然,不悲不喜,似乎被朝廷背叛,被兵臨城下,都不能讓她驚慌。
「將軍們,我們如今要做的,就是守好鄴州,等待國公爺和小公爺勝利的消息。」
「等到那一日……」
謝知筠淺淺一笑:「等到那一日,咱們再去替陛下清除身邊的佞臣。」
這話說得非常漂亮,也非常清楚。
在座眾人沒有一個人膽怯,他們一起起身,右手攥拳,輕輕錘擊在左胸。
「保衛鄴州,清剿佞臣。」
謝知筠笑了:「好,即刻起,鄴州就託付給你們了。」
是夜,一封封急報隨著快馬從北城門疾馳而出,西郊大營的士兵們連夜調整編隊,已有一萬人連夜被調入鄴州城,駐紮在東城門裡的軍營中。
謝知筠讓柳朝暉派出一隊人馬,跟隨她和衛耀、紀秀秀等人去城中各個街巷,召集百姓和里長挨個說清來意。
一是要安民心,二是要匯聚人心。
北越這一次是有備而來,明顯就是要攻城,圍城,把鄴州城逼得沒有任何辦法,要麼聯合湖州、太興等直接動亂,逼迫他們就地造反,要麼就是逼他們派人前往邊關,讓衛蒼軍心動搖。
無論哪一點,都是極為惡毒的。
但謝知筠哪一招都不想走,他們要自己守好這座城。
鄴州六個城門,北和西邊的三處城門算是鄴州的後門,緊鄰西郊大營、琅嬛和太興,這三處距離潁州遙遠,北越軍不會選擇這三處攻城。
最有可能被圍困的是東南城門。
守城其實比攻城要容易得多,但北越軍人數眾多,而且此刻天寒地凍,城外有大片的農田,這樣圍困下去,明年的收成就不好說了。
可無論如何,鄴州都要守住。
衛氏所有人連夜在城中奔走,當夜就告知了百姓這個消息,百姓們雖然都有些驚慌,但看到衛氏眾人誠懇的面容,看著衛家軍訓練有素的模樣,都稍微心安一些。
他們都是經歷過戰爭的,有的甚至親手殺過人,這兩年的日子是好過,可既然危險來臨,就沒什麼好怕的。
等黎明初升的時候,百姓們自發聚集在南廣場,看著面色疲憊,可眼眸卻依舊明亮有神的謝知筠。
「少夫人,我們繼續給將士們做軍糧吧。」
「是啊少夫人,我們也能做活,什麼都能幹。」
「少夫人,我可以參軍,守城。」
謝知筠覺得心裡特別溫暖,因為鄴州的這些百姓們這麼信任他們,為了這座城是那麼努力。
他們都不肯放棄,他們就跟更不能放棄了。
謝知筠走到高台上,看著湧來的百姓,她順了順鬢邊有些凌亂的碎發,高聲道:「我們有這麼多精兵強將,有這麼多百姓,這麼多糧食,煤炭和刀劍,既然他們想要攻破鄴州城,讓國公爺和小公爺在邊關動搖軍心,那我們就不如他們所願。」
「我們能不能守好鄴州?」
她的聲音清潤,洪亮,沒有聲嘶力竭的吶喊,卻讓所有人都能聽清。
百姓們被激發出熱血,也被激發出對幸福生活的嚮往,他們高高揮舞起滿是繭子的粗糙手掌,高聲道:「能,能,能!」
謝知筠看著眾人,平靜地笑了。
果然,當天際太陽初升的時候,城外傳來第一聲戰鼓。
那是北越軍的示威。
衛蒼和衛戟正率領八萬人在邊關浴血奮戰,司馬翎即便再傻,都不可能拿出通敵叛國這樣爛的藉口。
這一次他們打的藉口是:「拘禁司馬王族。」
謝知筠簡直氣笑了。
她陪著崔季,一家人登上城樓,看向城外偌大的平原。
在平原上,已經有無數帳篷被立起,一隊精兵在城外半里地左右來回遊盪,戰鼓不停敲著。
謝知筠等人來到周將軍身邊,周成林看了看崔季和謝知筠,終於嘆了口氣。
「看來,司馬氏決心要攻下鄴州。」
司馬翱早就跑了,他們自然叫不出被「拘禁」的司馬王族,那北越軍也不會撤軍。
這是一個死局。
要麼你死,要麼我亡。
謝知筠眯著眼睛遙遙看過去,輕聲開口:「老將軍,有多少成算?」
「敵軍若是不加兵力,我們可以守半年以上。」
周成林道:「若是增加一倍兵力,那也能守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