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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一起出了門,站在抱廈里看著外面安靜的雨。
四月時節的雨都是安靜的,沒有雷,沒有風,它們寂寞地墜落,在地上無聲無息消散。
庭院裡的八棱海棠樹在雨中也是極安靜的,過了花期,花瓣都已經掉落,只剩滿樹的綠葉。
也很漂亮。
謝知筠看了一會兒,才道:「嬤嬤,我有些擔心他。」
衛戟從來都是一諾千金的人,他從來都是重信守諾的,他從不輕易給出承諾,但他只要給了,就一定能做到。
雖然剛成婚不到半年,但謝知筠也已經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了。
正因為如此,這斷斷續續的平安信才讓謝知筠心裡焦急。
賈嬤嬤想了想,道:「小姐,你先別急,若是姑爺那邊當真有事,國公爺可能比您還焦急。」
這倒是真的。
賈嬤嬤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領著她往前面的遊廊慢慢行去。
「小姐,你只是沒有如此長時間的離開姑爺罷了,一晃神,姑爺已經離家十幾日了,」賈嬤嬤聲音很溫柔,她慢慢對謝知筠道,「小姐,伱以前不知道自己對姑爺是什麼感情,兩個人也從未分別過,日子平順而幸福,所以你從來不覺得什麼叫患得患失。」
謝知筠停下腳步,她回過頭來看賈嬤嬤。
賈嬤嬤是過來人,最是知道謝知筠現在是什麼心思,但她點到為止,就說到這裡,站在那笑眯眯看著謝知筠。
謝知筠拼了品那四個字,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思念至深,患得患失,說的就是此刻的她。
很難得,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這樣的心情。
「可嬤嬤,這樣的心情什麼時候才能好?」謝知筠道,「我覺得有些困擾,又有些難以割捨。」
她許久沒有這麼思念一個人了,思念的滋味並不好受,卻讓人割捨不開,甚至有些上癮。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的心在有力的挑動著。
賈嬤嬤拍了拍她的後背,依舊溫柔。
「等到姑爺回來了,那些不痛不癢的毛病就會自然而然好起來。」
「信上寫的什麼?」
謝知筠想到那封信,這一次倒是笑了起來。
她心情好了不少,聲音里也有些逗趣:「他說山裡的杏花好看,說以後結了果,他請我吃杏子。」
謝知筠說著搖了搖頭:「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呢?」
賈嬤嬤眼地里也有了笑意,早先訂婚的時候,賈嬤嬤是分外憂慮的,小姐是她一點點照顧長大的,她的脾氣賈嬤嬤最是熟悉,若是同衛戟鬧彆扭,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僵,日子一定過不好。
卻沒想到,姑爺卻是萬事不過心。
他是有大胸懷的人,小姐彆扭,矯情,同他吆五喝六,姑爺也能厚著臉皮笑嘻嘻跟上來,完全不生氣。
不過小姐也是嘴硬心軟的,夫人去得早,家主又不知道要如何關愛子女,才把少爺和小姐養成這個樣子。
心裡明明喜歡,嘴上卻總是不肯承認。
仿佛他們承認了,喜歡的東西就會永遠消失,再也回不來。
還是肅國公府好。
國公爺開明樂觀,夫人溫柔慈愛,下面的少爺少夫人們人人都很聽小姐和姑爺的話,一家子甚至稱得上是和美的。
小姐整日裡在這樣的家裡生活,她時刻緊繃著的心也逐漸放鬆,賈嬤嬤不止一次看到她笑著同姑爺逗趣,臉上的笑容明媚而陽光,同在謝氏的時候完全不同。
此刻的她,才是那個小時候勇敢保護在母親身前的小女孩。
賈嬤嬤低頭摸了摸眼淚:「快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孩子?
謝知筠更賈嬤嬤談完之後,心裡放鬆不少,胃口也還算好。
又過了兩日,待到四月十三的時候,謝知筠再次收到了新的信。
這一次衛戟留的話很短,就寫了幾個字。
近來山里雨水多,不便回信, 安好,勿念。
寥寥幾個字,讓謝知筠的心一下子就繃了起來,她把那短短一張條子收好,坐在那發呆。
朝雨端了一碗桃花露過來,同她道:「小姐,吃一碗杏仁酪吧。」
謝知筠的心思一直在那短短的一句話上, 沒聽清朝雨的話, 聞言便道:「放著吧。」
於是朝雨就把杏仁酪放到她手邊, 湊過來看了一眼紙條,笑道:「這不是挺好的,山里一下雨,就哪裡都是潮濕的,姑爺是入山剿匪,自然不像尋常的山中百姓那樣總有自家可以躲雨,到了晚上才能安營紮寨吧。」
朝雨說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謝知筠也似乎都聽了進去,但她依舊有些愁眉不展,不自覺捏起了手邊的勺子,開始食不知味地吃起來杏仁酪。
往常她是很喜歡吃杏仁酪的,又甜又香, 熱乎乎的,很能暖胃,但今日她卻嘗不出杏仁酪的味道了。
謝知筠只覺得胃裡一陣絞痛, 那種說不出來的煩悶和驚慌占據了她的胃,胃裡翻江倒海,她當即就控制不住自己,面色刷的白了。
謝知筠死死捂住了嘴, 對朝雨嗯了兩聲,朝雨就忙取了缽盂過來,讓她吐了進去。
等胃裡的東西都吐乾淨了,謝知筠才覺得好受了些。
她這一吐,就連外面忙的牧雲都聽見了,忙跟了進來:「小姐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