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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是孤獨的。」
蕭矜予身體一頓,看向一旁。
咖啡店的門口,趙狠已經離開。他找到最近的地鐵站,決定坐地鐵前往車站。
一時間,除了身後店裡還在忙碌的隊員和警察,那座乾枯荒蕪的小花圃前,台階上,只剩下蕭矜予和宿九州。
這位總愛陰陽怪氣的黑衣先生拿著一把長柄黑傘,站在屋檐下,側目望著蕭矜予。
「保持思考。」他笑著,一字一頓,輕緩而柔和地念道:「……蕭、矜、予。」
蕭矜予。
這三個字被男人念出一種異樣而奇異的曖昧。
然而望著男人明亮深邃的眸子,蕭矜予並沒有覺得,這種偽裝成曖昧和好感的情愫,和興致所向有一點關係。
宿九州的表現也沒出乎蕭矜予的意料,沒再多說,他撐開傘,啪嗒,便邁入連綿的雨幕。
「你知道邏輯因子是什麼樣嗎?」
腳步停住,宿九州撐著傘,轉身抬頭,望向台階上的青年。
秀氣清冷的眉眼靜靜地垂著,青年鴉羽般的睫羽在臉頰上落出一層陰影,襯得淺色的眼瞳多了分神秘。這張臉清秀卻不顯女氣,站在瀟瀟暮雨中,仿佛和世間隔著一層永不接觸的距離。
良久。
宿九州笑了:「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知道?」
蕭矜予:「是光點,彩色的光點。在空氣中飛動,旋轉。」
宿九州笑容漸漸斂去,他認真地看著這個人。
兩人彼此對視。
蕭矜予先開口:「那顆子彈,謝謝。」
宿九州愣了愣,回過神,故作驚訝:「你原來是會說謝謝的?」
蕭矜予:「……」
這種陰陽怪氣的人但凡弱一點,肯定早被打死了。
宿九州忍不住地笑著,他沒再多說,轉過身,一道極輕的聲音和蕭條的背影,一起消失在漫天的水汽中。
蕭矜予站在咖啡店前的台階上有些發愣,過了許久,他念出了那個名字:「……宿九州。」
剛才這個男人是告訴他名字了?
用戶之間的社交習慣真的很與眾不同。
蕭矜予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對邏輯鏈本身很感興趣。當張海象說那條珍珠項鍊能改變邏輯鏈時,他臉上始終不變的輕鬆隨意,第一次消失不見。
所以蕭矜予選擇,將自己看到的邏輯鏈世界,告訴這個男人。
蕭矜予相信,整個華夏,甚至全世界,很可能只有他一個人見過邏輯因子長什麼樣。如果有人見過,就不會只用那種簡單粗暴的檢測儀去探索邏輯因子。
——這樣也算抵消了之前的救命之恩吧?
不過這就是用戶。
哪怕告訴了名字,也沒想過留下聯繫方式。因為還不到那個份上,也沒有必要。
蕭矜予不由想,或許這男人明天就死了。
用戶每年10%的死亡率不是在開玩笑,說不定轉眼就死了,那留聯繫方式也沒必要。
沒想太多,蕭矜予也撐開傘,離開咖啡店。
朦朧的細雨從蕭矜予來到海都市後,就沒停過。天空陰沉冷肅,小雨寒冷入骨,隨著冬天的風鑽進衣領袖口。咖啡店被黃色警戒線圍住,蕭矜予掀開黃線,走進圍觀人群中。
「裡頭死了幾個人?」
「有槍,得死好幾個吧。」
「光天化日還有槍?這抓住得槍斃吧。」
沒想到謠言已經傳到這種地步,蕭矜予看了那幾個八卦的群眾一眼。忽然,他的耳邊傳來幾道極小的默念禱告聲,他順著出聲處看去。
是幾個頭戴兜帽的修女。
這幾個穿著黑色修女服的修女似乎真以為咖啡店裡死人了,她們緊緊攥著銀色十字架,低頭閉眼,口中小聲念著禱告詞,給店裡的「死者」禱告祈福。
蕭矜予環顧四周。
原來咖啡店所在這條街的街角就是一座天主教堂。
雨好像更大了,寒意逼人。蕭矜予快步走出人群。
等到離咖啡店遠了些,確定周圍沒有用戶後,蕭矜予拿出手機。
「004。」
等了半分鐘。
蕭矜予:「?」
手機屏幕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動靜。
蕭矜予壓低聲音,湊近手機,又喊了一遍:「004,在麼?」
……
「兒子?」
「……好大兒?」
還是沒反應。
蕭矜予的臉色倏地沉了下去。
這是繼那次黑矛穿屏後,004第二次消失不見。然而哪怕是黑矛穿屏,004也給了預告,告訴蕭矜予自己要先跑,並說一定會回來。
可是這次,004沒有任何徵兆地消失了。
004的本體出問題了!
沒有遲疑,蕭矜予的第一反應是,004被關押在中都市的本體出事了。畢竟是個污染物,上一次又被發現反常行為,現在,中都市用戶委員會終於決定對004採取措施了!
蕭矜予趕緊打開長腦APP,依次點開用戶資料、任務系統和排行榜。
都沒異樣。
看來004本體應該受傷不嚴重。
蕭矜予神色凝重,他快速地走到街邊一家便利店,開始購買衣服、帽子。他決定明天一早就喬裝打扮,去豐恆銀行取東西,以最快的速度回中都市。
他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便宜兒子,接觸時間太短,不可能有多深的感情。但對方消失,一來長腦APP不能越權使用。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