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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前腳剛走,屋外的門廊下就出現了一道暗黑的高大身影。
男人抬手輕扣了一下窗框,略一頷首,聲線低沉平穩:
「殿下。」
第14章 插pter 14
插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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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傍晚落了雨,上山的路有些泥濘。
但好在南北這一路上來,都沒看到太多的腳印,想來山上的菌子並沒有被人太過惦記。
想到這裡,他越發加快了腳步。
早采就能早些換成錢呢。
南北在這裡生活的時間不長,因而經驗也不是很多,不似村裡的人明白這雨後早晨的山路最是難行,只有等到午間日頭上來了,地上的水窪幹了,路才會重新變得乾燥發硬,也就好走了。
不過來得早自有來得早的好處,這漫山遍野的菌子都可以供他一個人優先挑選。
南北避開了幾簇顏色鮮艷的菌子,專挑模樣黯淡難看的下手,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出現中毒的情況。
聽何歡說,他見過不少吃了毒菌子之後,趴在醫館的床上手舞足蹈地唱歌的人,更有甚者,還說自己渾身長滿了頭髮,一抬頭就瞧見了五彩斑斕的黑在天上飛。
這些事雖聽上去讓人覺得有些詼諧,可若是設身處地想像一下,中了毒的人實在太過不幸,搞不好還會喪命的。
故而南北每次采菌子的時候,都是格外謹慎小心地挑揀,生怕害得人家中了毒。
雨後的菌子果然是多得不像話,個頭也都不小。
南北十分慶幸自己今日腦子靈光,除去身上的碩大背簍之外,還在背簍里放了幾個粗布袋。
菌子不重,裝在布袋裡頭,扯著繩結便也扛回去了。
不知道能多賣多少錢呢。
很快,南北手裡的布袋也被裝滿了。
只是這段山路走的實在艱難,腳下的泥濘惹人討厭得很,鞋底的濕泥幾乎快將南北的身量都墊高了小半尺,死死粘在鞋底上,蹭也蹭不下來。
南北只得反手扶著背簍,另一手撐著路旁粗壯的樹幹,將鞋底用力地貼在有稜角的石面上刮剌了幾下,順便也能靠著歇一會兒。
方才走得急,腳腕處的淤傷隱隱有些刺痛。
南北清理好鞋底,俯下身子捲起褲腳,皺著眉頭查看了一下。
隨著他的這一彎腰,背簍里圓滾滾的菌子一下子掉出來了幾顆,還都是個頭不小的,順著坡路就滾了老遠。
南北哪裡能捨得,緊忙放下褲腳就開始追。
就算是摔破了不能賣了,他也可以拿回家去跟蕭練吃,畢竟好不容易采的呢。
菌子蹦蹦跳跳地滾進了茂密的草叢,草葉動了動,隨即恢復平靜。
南北走到跟前扒開草叢,一眼就瞧見了那幾顆散落開來的胖菌子,剛要伸手將它們撿起來,卻突然發現了旁邊那一簇被草叢所掩藏起來的、足有巴掌大小的花朵。
花蕊是雪白的一團,邊緣卻泛著淺淡的鵝黃,模樣煞是好看。
被肆意生長的野草覆著,能長成如今這副模樣已是不易,此時被草莖纏繞著,若是不挪到別處去,想來過段時間便會死掉。
南北將背簍解了下來,穩穩噹噹地立在石頭邊上,把地上的菌子撿起來放回到筐里,而後蹲在了草叢邊上,認真地端詳起了那簇花。
平日裡在河邊打水的時候,就經常能聽見村裡的媳婦和夫郎們討論鎮子裡的新鮮事,比方孫家的夫人昨日新得了只乖巧可愛的黑貓,今日又買了盆品相極佳的牡丹,都可以成為他們的談資。
與其在這裡被野草絞死,倒不如帶到鎮上去,看看哪家的夫人能相中,即便是沒人喜歡,他也可以種在自家的院子裡,等蕭練的眼睛好了,看著這花也算是賞心悅目。
南北想著,便在周圍尋了塊鋒利的石頭,繞著花簇的一周,動作輕柔地將整株花完好無損地挖了出來。
雙手捧著花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南北鞋底的濕泥很快又堆積了不少。
他只好尋了棵大樹,靠在樹幹上,俯身將鞋底在石頭上磨了又磨。
突然,餘光里閃過了一道蠕動著的怪異光芒,仿佛是什麼活物。
南北轉頭看去——
竟是一條通體翠綠、吐著血紅信子的細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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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窗欞處傳來的輕叩聲,蕭練漫不經心地靠在了身後的軟枕上:「進來吧。」
窗前黑影一閃,轉眼間,人已經進了屋,抱拳半跪在地上:
「屬下無淵來遲,還望殿下降罪。」
蕭練把玩著狗崽兒的小肉爪子,淡聲道:「無妨,起來。」
無淵頷首沉聲:「謝殿下。」
這次蕭練獨自一人離開京城,自是他們一眾影衛的失職,即便蕭練的身手足以應對肅王府的暗樁,可讓主子置身於險境,便成為了他們罪該萬死的證明。
無淵運氣於掌,對蕭練道:「屬下這就為殿下逼毒。」
攬香醉的毒性雖強,不過若是拼上他畢生內功,也還是有可能在兩日內為蕭練肅清餘毒的。
蕭練明白無淵的意思,自然不會讓他耗儘自己的心血,聞言搖搖頭:「不必,我自己也可以將毒性逼出,只是時日會久一些罷了。」
他神思混亂,以至於一時間竟忽略了自己居然下意識想要留在這裡的念頭。
無淵只好簡單地向蕭練匯報了一下近日京城中發生的大小事件,還沒等蕭練吭聲,他懷中的狗崽兒就先叫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