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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想過在赫佩斯面前隱藏自己的來處,3055給他偽造的身份,赫佩斯大概在一開始就猜出來了。
只不過他們彼此並沒有拆穿對方的意圖。
「啊。」赫佩斯拿著小刀的手楞在半空,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片刻後,他若無其事地說:「那你什麼時候生日?」
他沒有準備多問,也不會覺得一天的安排泡湯,結果連生日對象真正生日的日期都搞錯讓他感到失落。
只是很自然地問謝長留的真實生日。
謝長留看向遠處朦朧的山影,回憶漫長年歲中與生辰相關的記憶。
「大概是十二月三十日。」半晌後,他才說出一個並不確定的日期。
「生日日期都這麼模糊啊。」赫佩斯放下切蛋糕的小刀,托著下巴看他。
謝長留眉眼平靜,在山谷夜色間,有種超然物外的淡然:「我從不過生。」
只剩風颳過的聲音。
赫佩斯愣了愣,全然沒想到是這個回答。
謝長留並不在乎生日,也無怪乎聽見他說生日快樂時,臉上的神情是意外與平淡。
並沒有多少欣喜與驚訝。
「能問為什麼嗎?」赫佩斯試探性問道。
謝長留沒什麼起伏的語氣在風中響起:「無……蟲記得,我也記不得。」
並沒有人記得他的生辰,也沒有人會給他過生,時間久了,他也不記得清楚的日子了。
赫佩斯認真看著他,對他鄭重說:「那我給你過。」
「我替你記得。」
謝長留注視他認真正式的眼眸,睫羽微斂。
半晌後,他聽見了自己的回應:「好。」
第77章
放在盒子上的蛋糕被推向謝長留那邊,赫佩斯對他道:「雖然今天不是你真正的生日,也可以許願吃蛋糕。」
「真的不再想想有什麼願望?」紅髮雌蟲看著他,還是那副期待的神情。
謝長留在他的期待下,思緒向著過往飄。他出生前也得到過期許,只不過降生時家中出現意外,父母便將他視作不詳。
左右一個男丁,也算一個勞動力,隨便給口飯吃,也就這麼迎風長。
他是那個家中的災厄,生辰那日又是臘月三十,除夕夜,根本不能進堂屋,只能隨便找個地方窩著。
無人會記得家中還有個應當過生辰的孩子。
兄長么弟的生辰,家中貧苦,也依舊能擠出點糧食來,他的母親會用粗糙蒼老的手端出長壽麵,念著過生的俗語,面帶笑容,希冀兩個孩子健康成人,光宗耀祖。
么弟會被母親抱在懷裡,那碗加了一滴香油,一顆菜心便無其他配菜的長壽麵,會被母親一口一口餵進么弟口中。
他站在虛掩的門後,沉默地注視一切。
赫佩斯悄悄打量著謝長留,黑髮雄蟲的面上多了幾分平時沒有的寂寥,似乎在回憶過往。
他的手撥弄地面的草葉,忍不住去想謝長留小時候是個什麼模樣,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冷著一張臉,寡言少語。
說不準還是個三頭身,臉圓鼓鼓。
今晚那句「今日並非我的生日」,就足以說明他看見的那些信息都是錯的。
謝長留的過往在他這裡是一片空白。
他對謝長留幾乎稱得上一無所知,所有的信息都是保密。對他喜歡的雄蟲,赫佩斯產生好奇心簡直太正常不過。
良久之後,謝長留才開口對等待他說話的赫佩斯說:「長壽麵……與擁抱。」
謝長留原以為千年過去,幼時的記憶會逐漸淡忘。他幼時並不計較那碗長壽麵,也不計較母親溫暖的懷抱。
卻在赫佩斯反覆問起時,那段本該褪色淡忘的記憶卻清晰浮現在腦海之中。
謝長留這才發覺他是可以有「願望」的,甚至於這個願望,他壓在心中千年。
赫佩斯原想讓他無聲許願,卻沒料到謝長留直接說出口了。紅髮軍雌有些疑惑地問道:「長壽麵是什麼?吃了會長壽嗎?」
「過生習俗罷了。」謝長留道,見赫佩斯好奇,難得多講了幾句,「碗內只有一根極長的麵條,寓意長壽,不過是生辰的期許。」
赫佩斯對這個習俗表示難以理解,塞列因帝國有基因修正技術,當身體機能降低出現問題時,能通過基因修正,調節身體機能。
也算是一個變相的延長壽命方法,更別提蟲族壽命本身就有兩三百歲,長一點四百歲也是有可能的。
他選擇性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謝長留來自另一個世界,順著謝長留的話往下講:「寓意挺好。」
放在謝長留面前的蛋糕,他又挪了挪位置,換成他自己坐在謝長留面前。
「長壽麵暫且不太能理解,不過後一個願望可以馬上實現。」赫佩斯正色道,向謝長留展開的雙臂,十指勾了勾。
那是一個要擁抱的姿勢。
見謝長留遲疑,他又勾了勾手:「不要害羞嘛。」
「我說到做到,肯定給你實現願望。」赫佩斯挑挑眉,自信道。
謝長留不再遲疑,伸出手抱住了赫佩斯。
胸腔內的心臟有力平穩跳動,他抱住赫佩斯,溫熱的肌膚貼著他,像是將幼年冬日漂泊的他徹底擁入懷中。
心底那點壓抑許久的遺憾被填滿了。
赫佩斯很難說明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謝長留抱著他,認真又虔誠。他的心底沒有來冒出一絲憐惜與心疼,為那平常又簡單的願望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