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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軍雌渾身濕透,長發頹喪打綹貼著頭,身上還在不斷滴著水。
望見客廳內的燈光,他才抬起那張有些陰沉的臉,沙啞問道:「雄主還沒睡?」
回應他的,是一條寬大的浴巾。
「擦乾。」謝長留像是未曾注意到他與早上出門前完全不同的狀態,很平淡地說。
赫佩斯低著頭,乖順用乾燥的浴巾慢慢擦頭髮。
謝長留看著他,平淡道:「去洗澡。」
他的獨斷命令都掩藏在平和無所謂的外表之下,但只要開口,必然是命令式語句。
赫佩斯最受不了他用這樣近乎嚴厲的口吻說話。
他心裡藏了太多要說的,然而面對謝長留的話,還是沉默地去了浴室,半點沒有反抗的意思。
「仙尊,他是不是……」3055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口,但他們都清楚是什麼意思。
謝長留沒有收到任務通知,但赫佩斯今日必然和薩洛揚起了衝突。
紅髮軍雌在浴室里待了十幾分鐘才出來,謝長留將沖泡好的感冒藥放在他面前,意思很明白。
「淋個雨而已。」赫佩斯無奈說,還是將那杯感冒藥喝了。
他的眉眼間是與平日完全不同的陰沉,仔細看,還能看出幾分陰鷙。
像是連性格都發生了變化。
謝長留還是那副天塌下來都無事的平靜,他的態度太過淡然,看向赫佩斯,略帶困惑的眼神都顯不出幾分明顯波動。
赫佩斯卻像是被他的態度刺激,某種強烈的情緒像是要將他撕扯成兩半。
他想開口質問謝長留,為什麼能做到這麼淡然。
然而想法一冒出頭的那一刻,他就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謝長留沒有離開,他坐在赫佩斯的對面,安靜地陪著他。
赫佩斯知道這是他獨特的安慰方式。
謝長留從來不會用言語安慰,行動是他最常用的方法,尤其是帶有他自己風格的安撫。
心頭升騰而起的火焰像是被一捧雪完全澆滅。
赫佩斯的頭逐漸低下去,他在謝長留的無聲陪伴中,嗓音沙啞開口:「我……並不想那麼做。」
有些話他被限制無法說出口,只能用顛三倒四的隱晦話語表達。
但好在他與謝長留都知道話語背後的意思。
他原以為自己能夠躲開了。
事實告訴他不可能,總是有不同的方式,讓他強行被困,不停走他應該走的路。
他應該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然而當謝長留出現那一刻,讓他看到了希望。
赫佩斯又怎麼可能回到原有的生活。
他對自由的期待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機會擺在他的面前,他不可能鬆手。
可今日薩洛揚的出現,就像是一個警告。
「我並不想那麼對待他……我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赫佩斯啞著嗓說,聲音像是被刀劃出支離破碎的傷口。
謝長留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他發泄。
在他混亂的描述中,將今日的事情勉強還原。
薩洛揚被意外安排進第二軍區,直屬上司自然是赫佩斯。
赫佩斯見到他的那一刻情緒就發生了變化,憎惡與找茬如影隨形般纏上他,讓他選擇了打壓。
薩洛揚正因為奧斯爾德的事情與赫佩斯有過節,卻礙於赫佩斯的上司身份,只能保持沉默。
這些並不算特別明顯的挑刺,看似並無多大影響,然而日積月累下,對赫佩斯而言,便是沉重打擊。
他甚至逃不開。
赫佩斯痛恨的永遠是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做不到反擊,只能被動承受。
「睡一覺就好了。」他擺擺手,站起身回主臥,「雄主晚安。」
過往都是自己解決,可當他見到客廳里留的那一盞燈時,心裡忽地就塌落一塊。
一旦意識到身邊出現一個可交流的對象,就像是忽然多了軟肋。
往日鑄造的外牆盡數坍塌,只剩下了塵土。
謝長留目送他回主臥,關上了臥室門。
他們之間還有許多不可言說,那些隱瞞被埋在最深處。
赫佩斯不會開口,他更不會說。
3055看著這副場景,只能嘆氣。
赫佩斯失眠了一個晚上,晨起時,臉色很是難看。
行動也沒有昨日那般咋咋呼呼。
他用過早餐後準備出門,照例叮囑謝長留好好吃飯。
卻見身側多了一道身影。
「怎麼了?」他問道。
謝長留坦蕩站在他身邊,身上穿著赫佩斯買的衣服,搭配還是3055挑的。
他看著赫佩斯,低聲道:「陪你上班。」
赫佩斯一臉茫然:「雄主,不用擔心我,你沒必要……」
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
長久的相處過後,他也清楚謝長留的身份,與之前那些說要改變他命運的傢伙,大概來自同一個地方。
但謝長留沒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
就像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結果。
赫佩斯突然覺得有些厭煩。煩躁的情緒莫名其妙充斥心間,他正準備開口拒絕謝長留,便被後者冷淡的視線打斷。
厭煩的情緒奇蹟般消散,靈魂仿若被撕扯的痛苦也跟著減淡。
他看著謝長留,開口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