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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留看著他專注的背影,眼皮忽然一跳。
赫佩斯忽地轉過身,淺灰色眼瞳直勾勾盯著他,眼神卻無比明亮,就像夜間狩獵的凶獸。
「我可以飛嗎?」他認真問謝長留。
凌洲仙尊:「……?」
見謝長留不回應,他又再次問了一句:「我能在這裡飛嗎?」
3055冒著光躲在謝長留身後,小聲說:「這還沒醒酒呢,要開始真正的發酒瘋了。」
赫佩斯依舊固執地看著謝長留,一定要從他這裡得到一個代表許可的答案。
「可。」謝長留朝他點點頭。
紅髮軍雌活像是聽見什麼天籟之音,轉身就跑,徹底釋放了天性。
然而還沒跑出幾步就直接摔地上了。
醉酒後他的精神識海一併沉寂,根本無法使用精神力,也沒辦法半蟲化展開骨翅。
更別提飛了。
謝長留抬抬手,用靈力隔空扶他起來,才走到他身邊冷聲道:「不可飛。」
他這句不可不知戳中赫佩斯哪個點,紅髮軍雌憤然起身,發誓似的說:「我能飛!」
說完後退幾步,做好準備,踉踉蹌蹌往前跑,試圖展開骨翅飛行,結果又是一個平地摔。
謝長留用靈力扶起他,平淡地說「不可」,他不信邪,又爬起來。
整個過程重複了六次,赫佩斯全身都是灰,坐在地上喪氣地丟石子。
這哪裡像一個二十六歲的中將,活像三歲的蟲崽。
謝長留也沒有想到赫佩斯喝完酒性格大變,極其難處理。他踱步到軍雌身邊,對他道:「起來。」
淺灰色眼瞳茫然看向他,似乎意識到什麼,原本暗下的眼神逐漸明亮。
神識之內,先雪劍蠢蠢欲動,四下無蟲也無人,謝長留便將它放了出來。
一道炫目白光,先雪劍迅速滑行過峽灣,最後停留在謝長留面前,劍柄戳了戳他的手指。
赫佩斯興奮地看著先雪劍,眼裡的渴望滿溢出來。謝長留輕聲嘆氣,腳尖輕點地,率先踏上劍面。
「上來。」他對赫佩斯說。
深夜十二點半,他帶著赫佩斯,在貝塞星最美的拉達約佩峽灣里御劍飛行。
赫佩斯站在他面前,展開雙臂,任由瀑布水汽衝上面頰。
先雪劍為謝長留讓第二者上了劍極其不悅,帶著他們幾乎要飛出殘影,淨往刁鑽的未知處飛。
冷風凜冽,赫佩斯的紅髮在夜色中恣意飄揚,像是最濃烈的色彩,最熾烈的火,成為這片峽灣之內最鮮明的顏色。
謝長留就站在他身後當樁子,控制飛行方向。
還沒飛完,卻見赫佩斯忽然張開了雙臂,吸入一大口水珠冷氣,高聲吶喊:「自由!!!起飛!!!」
「好耶!!」
峽灣內除了水流聲,又突兀多出他的吶喊。謝長留於自我的沉默間,閉上了雙眼。
3055誠懇告訴他:「我已經把這段錄下來了,等他酒醒後,我們就拿這個要挾他,讓他不准黑化變反派。」
謝長留:「……」
赫佩斯還在鬼哭狼嚎,不光自己嚎,他還轉過頭邀請謝長留一起嚎。
謝長留壓根不想回答他的任何提議,兢兢業業當個方向盤,讓先雪劍不要繼續往稀奇古怪的地形里鑽。
「雄主,我起飛了。」紅髮軍雌看著謝長留,一本正經道。
難為他在醉酒發瘋狀態還能認出謝長留。
「我真的在起飛,你別不信。」他很是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醉鬼說話沒邏輯,甚至沒有現實來源。
赫佩斯緊緊盯住謝長留,又重複了一遍。
「好。」謝長留只能勉為其難答應一句。
先雪劍帶著他們兩個在峽灣內飛了幾十圈,直接罷工不干,把人送到岸後就鑽回神識,不敢再出來了。
赫佩斯還是一臉意猶未盡。
此刻他們站在峽灣的最高峰丹古峰峰頂,下方就是廣闊的茲孟拉海。
海浪拍擊岩壁,洶湧波濤極為震撼。
再過幾個小時,就要迎來日出。
赫佩斯從興奮狀態冷卻,忽地安靜下來。
他毫不猶豫坐到一塊石頭上,注視面前的大海。
「為什麼……要來這裡。」他突然開口問道。
醉酒時的理智時有時無,謝長留已經不想判斷,簡潔道:「驚喜而已。」
「這樣啊……」赫佩斯低聲嘟囔一句,忽地側躺下去,一秒入睡。
速度之快,讓3055瞠目結舌。
峰頂風大,謝長留不清楚軍雌真正的身體素質,還是沉默地站在他身前,替他擋住了大部分的冷風。
他靜靜地看著暗夜之中廣闊的茲孟拉海,濤聲環繞耳側,海面在時間流逝下趨於平靜溫和。
這樣的海上夜色他曾在十六州內見過。
昆嵐峰內只有巍峨險峻的山峰,河流蜿蜒而過,將險峰切成兩半。
那日他久違離開昆嵐峰,去了潛陵海。
回去後,修為便又上了一台階。
海霧遮掩清月,3055停留在他身側,只覺沉重的孤寂感撲面而來。
它小聲說道:「仙尊,風好大啊。」
「嗯。」謝長留低低應一聲,略略偏過頭看倒在石塊上熟睡的赫佩斯。
紅髮軍雌醉酒熟睡也不安生,眉間緊緊皺起,整個蟲蜷縮成一個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