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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靜地注視赫佩斯片刻,又重新看向那片異世界的海。
大抵是赫佩斯今日提及他的父母,時隔千年,他也難得從模糊的記憶里回想起那兩人的面容。
蒼老的,痛苦的,麻木的。
連帶昆嵐峰寡淡的日常都有了印象。
3055悄悄跑到赫佩斯那裡,對著赫佩斯拍了一堆照片,留存當做證據,謹防事後某個紅髮軍雌翻臉不認人。
謝長留便在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夜色中,等待第二日到來。
漫長孤寂的黑夜並不難熬,他已習慣千年。
到最後,3055都覺得無趣,縮回他的神識中,招惹先雪劍去了。
赫佩斯便是在這個時候醒來。
他睡了幾個小時,整個蟲還是暈暈乎乎,卻能感受到面前有一大片的陰影。
紅髮軍雌搖了搖頭,在宿醉後的眩暈里揉揉眼,手掌撐著石面坐起身。
替他擋風的是謝長留。
海風吹起他那一身白衣,身影朦朧,天光熹微,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失在他眼前。
赫佩斯的心臟下意識緊了緊,海平線上紅日卻在此刻升起。
和煦明亮的日光照耀整片茲孟拉海,也照耀了丹古峰。
謝長留恰好回頭垂眸看他,站在了明暗分界線上。
赫佩斯抬頭看他,日光傾瀉而下。
天亮了。
第25章
烏黑長髮盡數淹沒在金光之中,清俊的眉眼在那一刻竟也多出幾分悲憫的氣質。
赫佩斯一言不發,沉默地注視那雙墨黑眼瞳。
「醒了。」謝長留道。
「啊,對,醒了。」赫佩斯支支吾吾回答他,嗓音沙啞。
3055給謝長留報時間,五點半,趕不上今日軍訓了。
「時間遲了,回學校吧。」他轉身往峰下走,赫佩斯跌跌撞撞站起身,跟在他身後,低頭向下望去時,才驚訝道:「你是怎麼帶著我上來的?」
丹古峰沒有可供行走的通道,只能依靠骨翅飛上去。
赫佩斯昨夜醉酒,謝長留一個沒有骨翅的雄蟲要怎麼做到「飛」上來?
通行工具先雪劍還在謝長留的神識里,赫佩斯見過他用劍,但沒見過他收劍藏劍。
具體能力無法對赫佩斯說明,他索性不回答問題,自顧自往前走。
要下峰時,紅髮軍雌忽地摟過他的腰,血紅色的骨翅在他身後展開,帶著他一同飛下丹古峰。
紅髮軍雌面上還帶著疲倦,臉色並不好看,尚未徹底從宿醉中清醒,連話都少了許多。
謝長留難得對他的觸碰沒有意見。
他們在懸浮車邊停下,赫佩斯鬆開摟住謝長留腰間的手,平靜道:「冒犯了。」
很是規矩疏離。
謝長留坐進副駕,見赫佩斯摸出鑰匙要開車,抬手攔了攔:「自動駕駛,你休息。」
紅髮軍雌的臉色實在不好看,謝長留怕他開車開一半,直接開進一旁的峽灣里。
赫佩斯木木地應了聲,設置目的地,調轉到自動駕駛模式,整個蟲便陷進座椅里。
半晌沉默後,他低聲問謝長留,話里還帶了點小心翼翼的意味:「我醉酒後有做什麼事嗎?」
「我要飛!自由!起飛!好耶!」3055在謝長留神識中複述,卻不敢暴露替謝長留回答。
謝長留淡淡瞥了他一眼,撞上那雙疑惑略帶忐忑的淺灰色眼瞳,暗夜中那抹張揚熾烈的紅卻忽然湧進他的腦海。
他平靜說:「無事發生。」
紅髮軍雌暗自鬆了口氣。
車窗外的景象,逐漸從荒涼郊外變為繁華城市。赫佩斯知道酒後沒做錯事,就窩在座椅里繼續補眠。
到達皇家軍校時,已經將近七點。赫佩斯打了個哈欠,懶散問謝長留:「閣下,昨晚的驚喜呢?」
看來是恢復不少,有功夫調侃謝長留。
「給了。」謝長留說。赫佩斯酒醉看不到,那便不是他的問題。
「看峽灣就是驚喜了啊。」赫佩斯趴在方向盤上側臉看他,又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謝長留坐在他旁邊,聽見聲響,幾不可察皺了皺眉,低聲道:「以後少喝酒。」
他抓頭髮的動作一頓,扯扯嘴角回答謝長留:「昨晚只是……意外。」
「我的酒量得到過訓練,不用擔心。」赫佩斯假笑著說,如同往常那般。
卻在對上謝長留的雙眼時,瑟縮了一下。
那眼神仿佛在提醒他昨晚的慘烈景象。
「行,都聽雄主的。」他擺擺手,在謝長留安靜的眼神里,到嘴邊的話迅速拐彎換了句。
一句話會完成多少謝長留不得而知,至少在這一刻赫佩斯是願意聽話遵守規則的。
車廂內氣氛平和,卻隱隱約約有詭異的氣息流動,赫佩斯望著車窗外出神,卻沒有打開車門。
謝長留低聲道:「車門。」
懸浮車的控制權現在在赫佩斯手裡,他不開門,謝長留根本沒法下車。
然而某個紅髮軍雌一言不發,像是根本沒聽見。
「仙尊,赫佩斯怎麼了呀?」
3055好奇問。大反派酒醒後就是這個呆傻狀態,好感值也沒有任何變化,連它也沒法判斷赫佩斯是什麼狀態。
謝長留沒有回答它,喊了赫佩斯一聲:「赫佩斯。」
小圓球在他的神識里轉圈,忽然興奮道:「他是不是記起來自己幹了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