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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熙川看著族裡的幾位長輩帶著村長走入院中,忍不住嘴角上揚。覷了眼屋裡不明所以的夏唯謹,沈熙川沖他微微搖了搖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地將房門關上,跟在眾人身後一同往堂屋走去。
事發有果必有因,沈老太再怎麼蠻橫也不敢將自己逼著沈熙川送走重傷的夏唯謹說出口,只能捏著鼻子哭罵沈熙川不孝順父母,不和睦兄弟姐妹。
然而,這些年沈熙川的為人,眾人都是看在眼裡的。方圓二十里扒扒撿撿再也沒有比他更沈熙川老實的人了,若說是對父母不孝,不睦手足,怕是連陶營子村的狗聽了都得搖頭。
所以,任憑沈楊氏在人前哭的如何悽慘,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話。反倒是將蹲在角落裡的沈熙川襯托的無比可憐,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同情。
沈三太爺被沈楊氏哭的不勝其煩,抖了抖花白的鬍子咳嗽了一聲,轉頭將目標對準一邊當透明人的沈老爹沈大林。「大林吶,你真想好了要把二小子分出去?」
三老太爺的一個『分』字,讓在場的沈家眾人心裡一驚,知道三老太爺是要幫沈熙川做主了。
沈熙川踏實能幹,有他在家裡劈柴挑水的活計都是交給他的。平日裡再去鎮上趴活兒補貼家用,沈家的日子比別人家都要輕鬆一些。
對於把沈熙川趕出去,沈家大嫂張明芳本來是有些矛盾的。如今聽三太爺這麼說便有些坐不住了,暗暗用腳踢了踢身側的沈臨川,示意他趕緊開口說話。
然而,在場能說話的都是長輩,沈臨川一個小輩兒若貿然插嘴被罵是輕的,說不定還要挨棍子。
「三爺,老二不聽話,我們做父母的實在是管教不了了。」沈楊氏見當家的臉色難看,怕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忙搶在他的前頭開了腔。
然而,等她話音剛落,沈三太爺便一個眼刀甩了過來,「爺們兒敘話,哪兒有你這個婦道人家插嘴的餘地!我問的是大林,可曾讓你回話了?!」
沈楊氏便是再跋扈,可是在沈氏一族的長輩面前也得縮著脖子。更何況三老太爺的孫子現在在縣衙當差,日後有什麼事還要巴結人家,自然是不敢輕易得罪。遂只能砸吧了一下嘴巴,退到了一邊。
沈大林知道自己躲不了要表態,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苦著一張臉在眾人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老二年歲大了,心思也活絡了,我們也確實不好再多管教。而且,家裡孩子也多,老三和二丫頭眼瞅著也要說親,只能讓老二先搬出去。」
沈老爹這話說得巧妙地很,既認同了沈老太說得沈熙川對這個家有了異心,他們是忍無可忍才會出此下策,又全了自己的臉面。
但他知道自家婆娘的心思,自是不敢應了沈三太爺將沈熙川『分』出去的話。畢竟,沈熙川從家裡拿走一磚一瓦,自己最疼愛的麼兒和么女便少得一磚一瓦。
聞言,沈三太爺身側的穿著褐色短衣的沈六叔卻笑了,「那你們打算讓二小子往哪兒搬?」見沈大林皺著眉閉口不言,沈六叔笑道:「你們想讓他分出去,總得給他找個住處吧?」
「老二已經大了,該咋活得自己想辦法,爹娘總不能操心他一輩子不是。諸位長輩也知道我家孩子多,我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
沈大林這話一出,院子裡圍觀的眾人都不由的生出了一絲鄙夷。鄉下人家哪家人家沒有三四個孩子,也沒聽誰家說家裡窮,要把孩子攆出去的。沈大林夫妻倒是獨一份兒,這話說出來也不怕人家笑話。
在場的幾位老人哪個不是人精,如何聽不出沈大林的意思。見除了沈熙川之外,其他沈家人都站在一起,知道這事兒定然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三老太爺忖了忖,招手將沈熙川叫到了跟前。
「二小子,你過來。」沈熙川聽話的來到沈三太爺跟前,神情沮喪的叫了聲『三太爺』又低下頭去。
面對這麼一個老實的人,三太爺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捋了一把花白的鬍鬚,問道:「二小子,我且問你,你可願意分出去單過?」
沈熙川聞聽此言,立刻看向對面的沈家一家人,見對方都怒視著自己,沈熙川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用力的握了握,重重的點了下頭。「既然爹娘想把我分出去,那我就搬吧。這樣也好給小弟成親騰房子。」
沈大林對這個老實巴交的二兒子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聽他這麼說當即心裡一酸將頭撇到別處,反倒沈楊氏撇了撇嘴並不為所動。
「既然你也願意,那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有三太爺和幾個長輩在,也不至於讓你這個孩子光著屁/股出去。」三老太爺說完頓了頓,見沈家一家人一臉緊張忍不住冷哼一聲。
「村里分家一般都是家裡長輩不在了,或者孩子成了親父母主動分家。你家情況特殊,但也得按照一般的規矩來。」
村里分家,但凡家中有幾個兒子,田地都會分成幾份,除此之外還要預留一些留給父母養老。家裡鍋碗瓢盆工具農具都會按人平分,父母跟著誰家過生活,其餘孩子要麼給糧食,要麼拿錢。但那只是一般人家這樣分。
沈家人只希望沈熙川能夠淨身出戶,怎麼可能要把田地和東西分給他一份兒。所以,當沈三太爺剛說完,沈楊氏和沈大嫂婆媳便再也立不住了。
「不行!這小畜生不敬父母,不睦兄弟,有什麼資格分田地?我不同意!」沈楊氏怒視著沈熙川,恨不得生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