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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下船,都肉眼可見地精神起來,連素來不對付的黃老闆和徐老闆,也對彼此和顏悅色了兩分,互相遞了話頭。
最高興的還是一路暈船、在倉房裡躺過來的那些人。
商隊方從巫州上船,出發沒多久就有人頭暈、噁心甚至嘔吐。按照船員說的方法做了,有些人過幾天就緩過來了,但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沒有一點好轉,就靠在路過的州城下船的那一晚續命。
如今終於可以在江州停駐,紛紛不約而同活過來,慘白的臉色也有些許回復,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不靠身邊人攙扶、健步如飛了一樣。
各位老闆帶著自家人分開來,在碼頭附近的酒樓客棧歇歇腳,也順便吃點東西,還不忘讓店小二催廚房做了飯菜送去給船上留守的人。
宋清和范理吃飯時向店小二打聽了附近向外租賃的大院,吃完飯便一同去相看。最後相中幾家都還不錯,便回到碼頭將情況告訴同行的老闆們,這才選定了落腳的院子。
落腳地一選好,各家管事便尋到了碼頭魚把頭,讓帶人卸貨了。
一路護送商隊過來的護城兵,有精神頭好的也跟著卸貨。雖然這一趟衙門給的不少,但閒著也是閒著,不若掙點額外的花費。
聽說江南可是好地方,手上有點閒錢了,還能給家裡人帶些稀罕物回去。
次日一早,范理和宋清向江州知州下了拜帖,在等回帖的時候就各自出門打探江州情況去了。有緩過來的幾戶富商也閒不住,各自去城內遊逛。
拜帖是借著戶部尚書的關係下的。
當朝戶部尚書何安祖籍江南,與江州知州是沒什麼關係,與江南巡撫關係可就近了去了。
江南巡撫的老師與戶部尚書的老師系師出同門,兩人算是隔了一層關係的師兄弟。這七拐八拐關係雖然遠,但在講究人際關係的這時候還是很好用的。
戶部尚書何安只有何晏清一個子嗣,以後他的人脈都是何晏清的,何晏清又和孫淑一交好,四捨五入孫淑一勉強與江南巡撫是一個陣營的。
今日下這個拜帖,不求江州知州為商隊開後門,起碼看在他上司的關係上,不要過多刁難他們小地方來的商隊。
一早下了拜帖,晚上回來的時候就接到了回帖,邀請兩人於次日過府一敘。
於是次日,兩人從各家商戶準備的厚禮中挑選幾份帶上,浩浩蕩蕩去了知州府上。
拜禮的大頭有馬家一塊水頭極好的翡翠、徐老闆家三十二原色的絲綢、李家一些比較珍稀的藥材,還有宋清在船上專門搞了溫房培育的猴頭菇。
這禮品選的也有講究。
那翡翠的水頭就算在江南江東一帶也算比較少見,不出彩卻也不會出錯;絲綢自不必說,是給知州府的女眷的,枕邊風的威力可不容小覷;那些藥材就是給知州年事已高的老母的,全了知州的孝順名聲。
這中間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猴頭菇,來頭卻是最大的。這猴頭菇可是宮廷貢品,與皇家沾上邊的,自然能體現出身價來。江州知州不管是自家待客時候吃還是送給頂頭上司,都是拿得出手的。
為著徐老闆家絲綢被選上了而自家的沒被選上,才給了徐老闆兩天好臉色的黃老闆,又恢復了與徐家水火不容的狀態。不過徐老闆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與他一般見識。
可不就是喜事嘛,東西送上去,要是得了知州府青睞,在江州境內不說打開整個市場,那也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果然,四件厚禮封上,起先一臉肅色的知州也露出了好臉色,沒有刁難商隊不說,還借了官府的人脈給幾家牽線搭橋。
如若不是想做出政績的官員,地方富商怎麼買賣、期間是否有陰私,他是不管的。一來只要不犯法,官府便管不著,二來便是管了也沒甚好處,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按照慣例,各家商行自然該做的禮數做到,該給的好處給上。但這也就是讓官府別插手各家爭鬥,若有別處的商行想擠占市場,只要禮數周全、好處豐厚,官府自然不會阻止。
再加上頂頭上司那恨不得拐了八里路的關係,開開後門、讓江州商行別太過分,江州知州還是做得到的。
於是幾日後,矩州商隊開始接二連三活動起來了。
白溪村的菌干都是由李老闆家一力承擔的,幾家商戶能有這點家底,自然沒哪個是蠢笨的,加上有范理在中間斡旋,完全不要宋清操心。
宋清只需管管果糖和馬家的賭石就成了。
宋清不是個做生意的料,要他想出多麼別具一格的營銷方式屬實是難為他。於是他也不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打聽了城裡最大的點心鋪子就帶著果糖過去了。
雖然也有糖鋪,但糖鋪的規格都不是很大,遠遠比不上點心鋪子。
江州最大的點心鋪子還得是松香齋。
據說松香齋是百年老店,前朝時候就有了,不過那時候不出名。
先帝起義時,今上和先太后也跟著四處奔波。當時正是危急存亡的緊要關頭,軍中糧草並不充足,先帝為做表率,和將士們同吃同住,先太后與今上自然不能搞特殊。
不過今上娘胎裡帶的體弱多病,長此以往下去身子吃不消,身體愈發病弱。有一次實在是病得厲害了,隨行的軍醫診斷之後直搖頭,隱晦示意給今上吃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