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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昨夜睡得晚了,沈之洲直到宋清叫他起床洗漱吃飯時才堪堪清醒。
「吃完飯我去干地里活兒,你在家練字吧。」宋清一口包子一口稀粥,五六口就吃完一個,「先照著桌上那幾個字練著。」
反觀沈之洲,雖然也是相同的吃法,宋清拿起第二個包子的時候他才吃了半個。
聞言有些詫異,見男人埋頭吃飯沒有多說的意思,只好自己問:「我不用練字了吧?看得懂寫得出也夠用了。」
「夠用個什麼勁兒!」起身盛滿一碗粥,見小孩碗裡還有大半碗,只得逕自坐回桌邊吃自己的——還想順手給他盛一碗來著。
桌子連著幾條長木凳都是宋清搬來灶房的,在臥房吃飯多少有些不舒坦,沒有桌椅板凳也不能蹲著吃吧!一會兒吃完擦乾淨了再搬回去給沈之洲習字。
還是地方太小家具太少了。
停了啃包子的動作,沈之洲筷子無意識地戳弄碗裡的米粒兒,想了想還是說:「如今這樣就夠了,就是去找個帳房的活兒也綽綽有餘。」
「帳房?」咽下嘴裡的包子,宋清好笑地看著對方,半開玩笑地說:「這麼沒志氣啊?我還想噹噹官老爺的相公呢!」
沈之洲手下的動作倏地斷了,反應好一會兒才明白這大概是想讓他讀書的意思,突然忐忑又不敢置信起來,直愣愣看著宋清問:「真的嗎?」
見小孩變成這副呆呆的模樣,宋清也正色起來,「自然是真的,騙你做什麼?」
確認這人是真想供他讀書,毫無預兆地,眼淚大顆大顆滾下來,全掉進面前的粥碗裡。
宋清伸手拿包子的功夫,突然看見對面的小孩正埋著腦袋悄悄掉金豆子。害怕動作大了被他看見,抹也不敢抹一下,看起來可憐極了。
心裡也跟著酸澀起來,放軟了聲音哄道:「哭什麼?我也沒欺負你。」
「沒、沒欺負、我。」沈之洲索性放開了,哭得抽抽噎噎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看把你委屈的,先吃飯。」揉了揉小孩的腦袋,突然反應過來這是拿過包子的手,悻悻然收了回來。
誰知沈之洲眼淚掉得更歡快了,聽話地開始吃飯,卻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怎麼都咽不下去。沒一會兒面上憋得通紅,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好了好了!」宋清無奈,拿掉沈之洲還想往嘴裡塞的包子,「先哭,哭飽了再吃。」
直到宋清吃好了沈之洲才堪堪止住眼淚,拿起吃了一半的包子邊吃邊打哭嗝。
「我先去地里,一會兒太陽都出來了。」宋清見沈之洲吃包子時的好欺負樣兒,手痒痒往人腦門子上彈了一下。
見那雙又大又圓還紅的眼睛又開始蓄滿淚水,腳底抹油帶上農具往地里去了。
還好昨日沈之洲指給他看過,不然這會兒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去地里。
到地里的時候,卻見沈之洲大表哥正趕著牛給他家犁地,已經犁出小半畝地了。
「表哥怎的來這麼早?吃早飯了嗎?」
王興義聞聲,喝停悶頭犁地的水牛,黝黑的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吃了!我家地都犁得差不多了,先過來給你家犁了。可不敢再晚了。」
村里人莊稼大多種下去了大半,有壯丁多的人家已經開始整水田了。宋清他家卻是連旱地都沒翻過,再耽擱下去說不得就誤了莊稼。
昨天宋清二人在大舅家吃飯的時候,大舅就囑咐兒子先把二人的地犁出來再管家裡地。去年買的壯牛正是力氣好的時候,他家這四畝地花個一天功夫就能弄好。
牛可是金貴牲口,一頭就得七八兩銀子,一家人不吃不喝一年多才買得起,整個白溪村加起來也就兩三頭。
兩人寒暄一陣,就分頭整地去。
宋清挖好壟溝,趁表格沒注意這邊,拿出貯藏的土豆苗放進背簍里。分出四十棵另放一處。
科考隊本來應該種植在地球上的土豆苗,礙於一直沒有找到環境與土質都合適的地方,現在正好便宜了宋清。
這些土豆苗經過多代選擇培育,已經具備極強的生命力和抗病蟲害能力,一般的雜草害蟲都很難與之競爭。
等到宋清把所有土豆苗都栽好,太陽已經爬得很高,王興義也已經把牛趕到別處去。於是他放心地拿出紅薯苗,把剩下的小半畝地種上。
中途沈之洲來給二人送水,還去割了一大背簍鮮草送去給大舅家餵牛。
等一畝地都種完,恰好是正午時分。宋清直起酸痛不已的腰,揩揩汗歇了好一會兒才去收拾帶來的東西。隨後去叫上大舅哥回家吃飯。
王興義本想著兩人如今正是拮据的時候,他自己回家對付一口就行,實在推脫不過這才把牛趕去吃草,跟著人回去吃晌午飯。
回到家,沈之洲已經熬好粥,割草時采的蕨苔給焯水涼拌,灶上的包子也蒸熱了。
宋清洗了手臉,先把桌凳搬去屋外房檐下,再去接手灶房的活兒,「跟表哥說說話去,剩下的我來。」
早上才在這人跟前掉過金豆子,沈之洲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單獨跟他待在一處。麻溜地出去了。
王興義見宋清不讓阿弟下地幹活,自己從地里回來了連灶房活兒都攬過去,心裡驚詫的同時也替阿弟高興。阿弟男人是個心疼屋裡人的,也算那沈氏做了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