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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定好花樣、選了做髮簪的玉種,再付了定錢宋清便要離去。誰知一轉身就看見身後不知何時站的男子。
男子面色陰鬱,身著一襲白袍,玉簪束髮,通身富貴人家打扮;然而臉色蠟黃,看起來不是久病之人,身上卻有濃重的苦藥味兒。
「相公......」馬蘭玉囁嚅喊道。宋清實在高大,身材也健碩,方才遮住了她的視線,她也沒看見來人。
那韓秀才卻並不說話,直勾勾盯著宋清看,一副要吃人的架勢;対上宋清絲毫不迴避的目光,驟然眼神閃躲,錯身朝馬蘭玉走去。
方才還落落大方的馬蘭玉,這會兒變得畏縮起來,下意識朝後面退了一步。
誰知這一步激怒了韓秀才,讓人自以為抓住什麼把柄;怒氣上頭,一隻瘦骨嶙峋的手鐵爪似的鉗住馬蘭玉的胳膊,「你在怕什麼?」
馬蘭玉說不出話來,下意識慌忙搖頭。
「跟我回去!」說罷,粗暴地拽著人往外拉。馬蘭玉猝不及防之下腰腹撞上櫃角,韓秀才卻漠不關心,強硬拖著人往出走。
眼看馬蘭玉跟不上,就要跌倒在地,宋清出手扶了一把。
不曾想那韓秀才竟然瞬間暴怒,陰森森看了宋清幾眼,猛然抬手一巴掌甩到馬蘭玉臉色,口中憤恨罵道:「賤/人!娘說得沒錯,你就不是好東西!」
不等他再動手,便被宋清制住,手上一使力,將人摜在地上。
韓秀才不堪受辱,爬起來既不敢再動手,也不敢罵宋清,只好口中不乾不淨地辱罵馬蘭玉。
馬蘭玉竟也不還口,捂著紅腫的面頰無聲掉淚,一副逆來順受模樣。
「韓光宗!」人還沒到,老闆娘怒氣沖沖的聲音已經先傳到店裡,「老娘不去找你,你還敢上老娘的門!」
韓光宗罵人的話戛然而止,狠毒地剜了馬蘭玉、宋清一眼,轉頭就掛上討好的笑容,寧折不彎的脊背也低了低,朝著老闆娘道:「岳母大人,光宗是來接玉兒回家的。」
「回家?哪兒不是玉兒的家?老娘沒把你一家老小趕出去你心裡不得勁?」老闆娘風風火火進了鋪子,後面跟著剛才店裡的夥計。
「挨千刀的韓光宗!老娘今日非扒了你的皮!」看見馬蘭玉捂著臉,老闆娘還看不出來發生什麼事兒了?
見人家處理家務事,宋清朝老闆娘點點頭,便識趣地離開了。
走出去一段路,那韓秀才做低伏小賠罪的聲音倒是聽不甚清晰了,老闆娘的臭罵聲還如雷貫耳。
他今日還要去石岩鎮看地,雖不是什麼趕時間的事情,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事上。
不是說瞧不上雞毛蒜皮的事兒,而是人家顯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
憑那老闆娘的性子,再結合幾人的隻言片語來看,只要那姑娘自己願意硬氣起來,她夫家怎麼敢招惹?哪兒有軟飯硬吃的道理?只有把人供起來的份。
還是種地好呀,沒這麼多彎彎繞繞的。
石岩鎮離縣城不遠,從南城門出去再往東南方走十幾里路就是。只有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卻是濘陽縣最窮的村鎮。
聽說是山多地少,鎮上的人連飯都吃不飽。從沒有哪一年交得上糧稅。
交不上糧稅官府就把壯丁抓去做勞役,只剩下一堆老弱病殘,可想而知來年更是交不上稅。
矩州地界山路艱險,歷來沒哪個當官的想不開要修路;再加上海拔高,基本沒有山洪暴發,自然也不用修建堤壩。長此以往下去,官府也懶得抓勞役了,抓去了沒事兒干不說,還得浪費糧食養著。
這地方窮山惡水的,就是朝廷徵收徭役的時候,也沒見上頭的人想得起來。要不是這次給宋清統計田地,孫淑一恐怕也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地方。
真正到了石岩鎮,宋清才知道「山多地少」一詞用得有多不確切。
方圓幾里內幾乎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山、石林,少有樹木,全是裸露出地表的石灰岩、花崗岩,最小的也有一個成年男子那麼高大。
若有神助將之挖下來稱量一番,起碼有兩噸左右的重量。
不要說莊稼了,在這種地方連一棵樹也難以存活,只有岩石縫隙里時不時冒出些灌木、野草。
石岩鎮處於兩山之間的峽谷之中,「鎮」上只有百十來戶人家。倒是山里,零零碎碎不清楚還有多少戶。
雖然人少地少,石岩鎮的大小卻能抵得上其他好幾個鎮加起來了。從石岩鎮再往東南方向去,數十里同樣地形的地方都劃在石岩鎮範圍內。
聽說再往東南去又是另一個縣的地界了,不過這些石林兇險,除了石岩鎮的村民,沒人有膽量過去。
要是按人戶分的話,石岩鎮一戶人家分一大座石山不是問題,可分了也沒用呀!巨石又不能當飯吃!
在宋清這裡石山還真能當飯吃!
第34章 端午節
「起床洗漱洗漱,我出門一趟,回來給你帶早食。」宋清收拾好,去臥房叫沈之洲起床。
見沈之洲沒反應,乾脆半坐在床邊,探過身子去,一手輕輕捏住人鼻子。
今日端午,沈之洲放假,昨晚他便點燈看完了一本書。要不是還要回村和大舅一家過節,他倒是可以多睡會兒。
「嗯~」沈之洲哼哼唧唧歪過頭,逃離魔爪,眼皮都沒動一下,完全一副不想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