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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旨太監話音一落,滿座皆驚!不過一想沈之洲是崇安年間,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六元,崇安帝如此厚愛倒也算情理之中。
按理來說,新科狀元應授從六品翰林院修撰,和其餘進士一道入翰林院做天子近臣,熬個一二十年便可官居三品,甚至官至尚書、進入內閣。就算要到地方任職,也須在翰林院攢三年資歷。
這沈狀元倒好,高中頭一年就有如此恩賜。皇上派吏部擬定的叄道祭酒是從六品官職,只怕做得好了最低也能升任二品,雖無實權,卻是個攢名聲的好位置。
想到聖旨中提到的「供各地學子進學」,在場官員心思活泛起來,諸進士亦滿心艷羨,只道今科之後的學子運勢好。
沈之洲聽完聖旨亦是一驚,趕忙叩首謝恩。
在夫夫倆的打算中,能夠成功退出朝堂已經是萬幸,早就開始籌謀如何建設書院,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而且聽皇上的意思,他日書院建起來了,是屬於半官半私性質的,總的來說沈之洲這個祭酒的職權和自由度都很高,真是再好不過了。
「啟稟聖上,微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領旨謝恩完畢,沈之洲卻在皇上叫起之前,雙手托舉著聖旨,出言道。
下首眾人一瞧沈狀元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紛紛為他捏了把汗。
崇安帝高居上位,倒是沒像想像中那般露出不滿神色,反而饒有興趣道:「沈卿可是還有不滿?」
「回陛下,臣並無任何不滿。只是想替各地學子,向陛下借幾位夫子。」
沈之洲這話說完,席間頓時安靜下來,只剩婉轉的雅樂還在演奏。
見崇安帝不表態,沈之洲保持著恭敬的叩首姿態,暗自穩下心神,接著陳述提出這一要求的原因。
若書院是建在京城、江南等地,再加上奉旨助學的名頭,一應事宜自然暢行無阻,來書院應聘的夫子也只多不少。
可書院建在矩州,那山窮水惡、天高地遠的地方,往些年還屢屢傳出有過往的學子或商隊喪命在山匪手下的慘案。只怕有名望有才學的大家,輕易不敢往這地方去,又何談常駐矩州教學?
沈之洲訴完衷腸,崇安帝沉吟片刻,還是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只說全憑沈之洲的本事了。只要沈之洲有能耐,能說服朝中學士、官學先生自願前往,崇安帝便不會多加阻攔。
要空口白牙把人拐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談何容易?不過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比一口回絕了的好。
之後便是照例冊封何晏清、俞進為正七品翰林院編修,其餘進士之後還會安排考試,有不超過半數進士能通過考試而成為庶吉士,同樣可進入翰林院。
大平朝素來有非翰林不入內閣的不成文規定,剩餘一半進士至多能坐到侍郎、員外郎的位置,只有每科一甲三名與庶吉士才能真正成為天子近臣。
宴會又進行了四盞,足足九盞規格的鹿鳴宴才算完。崇安十七年的科舉,至此宣告圓滿結束。
此後,京城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朝廷官員依然凌晨天不亮就去上早朝;今科落榜的舉子結伴回老家,有的為下一次科舉做準備,有的去書院謀一個職位或開私塾;除了個別幾家真和今科進士結成親事的,普通百姓也過回自己的小日子,科舉慢慢淡出茶餘飯後首選談資的地位。
不像何晏清和俞進兩人按部就班點卯,也不像其餘進士開始為接下來的庶吉士考試學得如火如荼,沈之洲一頭撲進了新書院的規劃事宜。
經過討論,夫夫倆一致決定將書院名稱定為郁蒼書院,取鬱鬱蒼蒼、繁茂葳蕤之意。
眼下最重要的是書院的修建、教職人員的選聘和書院運行模式的制定。兩人商討出一個書院雛形,沈之洲便在京城活動開來。
書院權利最大的非山長莫屬,山長的人選毫無疑問是沈之洲。還有負責書院行政、財務以及稽查學生品行的監院,負責經書講解的講書等等,其他大大小小還有十來個職務,有些職務對學歷要求不是很高,便不急著在京城找。
沈之洲招人的群體主要是新科進士、舉子,幾乎不考慮朝中學士和官學的若干夫子,這些要麼在朝中有了資歷,要麼有了自己的名氣和學生,很難放棄現有的名聲地位,去一個目前只有一個名字的書院。
新科進士有半數以上考不上庶吉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是有機會挖走人的。
沒能通過會試的舉子更好說服,而且聽從宋清的建議,沈之洲招的都是成績平平,但某一方面比較突出舉子。
這些舉子可能鄉試的名次都不算太好,但明經、算術、策論……總有一樣是出彩的,再不濟能把一部經史學得爐火純青,也是極好的。
趕在舉子回老家之前,沈之洲給選定的舉子遞了聘書。有人拒絕,有人猶豫,也有人立時問清書院的選址,接下聘書就回老家報信,打算書院建成後立刻走馬上任。
這麼一通忙活下來,書院講師的名額基本定下來了,只剩幾個重要職務還沒有著落。
於是這日,沈之洲收到回帖,便帶上水宋清準備的拜禮登門拜訪了。
宋清早先把庫房騰出來,種了好幾個架子的菌菇,其中羊肚菌、猴頭菇、牛肝菌、松茸歷來是宮廷貢品,市面上很少有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