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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卉只說了她的身份,還有被拐到石岩鎮後才知道的一些事兒。
以方姨娘驕縱跋扈的性子,怎麼可能簡單了結了愛子的事?不說她,就是換了府里最膽小怕事的姨娘,也不可能唯唯諾諾放下殺子之仇。
她的孩子沒了,她便讓那老妖婆的孩子生不如死!
方家世世代代都住在方縣,還是方縣首富,對這小地方有什麼陰私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對相鄰幾個縣城也了如指掌。
石岩鎮人窮,卻不肯到城裡賣苦力,專門在兩個縣城之間拐賣女子小哥兒,甚至他們自己的婆娘、夫郎也是拐來的。
但是以往他們只挑窮苦人家的姑娘、小哥兒拐,這種人家日子過得一團糟,哪裡捨得花時間、銀錢去官府報案?就算真有人尋了,他還敢進石林去尋不成?
總之石岩鎮人因為這地形吃不飽飯,也倚靠這地形為非作歹。
方姨娘便給娘家人遞了消息,讓聯繫了石岩鎮人把梁卉拐走了。她就是要那老妖婆的兒子一輩子泡在藥渣子裡,就是要她女兒受盡□□!
後來買通了梁卉的貼身丫鬟,在梁卉去城外的城隍廟裡上香的時候,把其他家丁丫鬟支走,裡應外合把梁卉拐走了。
梁縣令查到是方姨娘動的手腳,卻也不敢拿人怎麼樣,還得幫著她瞞著梁卉母親。他既需要妻子娘家的權勢、人脈,又需要妾室家的錢財、地方人脈,可不得把兩頭供起來?
再說梁卉被拐到石岩鎮,石岩鎮頭頭,就是押沈之洲過來的那個男人,叫牛大,對官家小姐起了心思,也不把人轉手賣出去了。他一個大字不識的莽夫,找個這麼有身份的婆娘,好像他也有了身份似的。
本來他已經拐了一個姑娘做婆娘,梁卉以這個為藉口,想求他放了自己,沒想到他硬是當著梁卉的面,把那個面黃肌瘦的姑娘打死了。
此後梁卉便不敢反抗了,而是假意順從。然而石岩鎮人都有經驗得很,自然知道她安的什麼心,一直將她關在地窖里,直到她懷孕了才讓她出去放風。
梁卉出去後安分了幾天,得到一個好像被拐來很久的小哥兒的指點,趁人不注意想逃跑,還沒找到出去的方向就被別人抓回來了。
牛大用泡過鹽水的鞭子,將梁卉手腳抽打得沒一塊好肉還不解氣,拽著她的頭髮抓到鎮上祠堂,按著頭讓她看裡面正在發生的事。
幾個漢子在裡面交換拐來的女子小哥兒,行畜生之事!幫她的那個小哥兒赫然在列......
在祠堂外面呆了足足一個時辰,她才被拖了回去,又被關進地下室。一關就是三個月,這回連準時的一日三餐也沒有了。
幾天前,牛大告訴她幫她的那個小哥兒被她害死了,被他男人打得下不了床,然後活活餓死的。
為了嚇唬住她,還告訴她那小哥兒的孩子是他公爹的,一年前被他男人打得差點斷氣,半夜發高熱,燒成了一個啞巴。
「我對不起他!」說到這處,梁卉剛止住的痛哭又爆發了,捂著臉嗚嗚咽咽起來。
沈之洲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還以為石岩鎮人只搶劫銀錢,沒想到犯下的事比打家劫舍還要可恨千萬倍!
怪不得知道幾人是官府的人還有恃無恐,說起殺人剁手跺腳的語氣也像是家常便飯一樣;還有這地窖,矩州地界從沒哪處挖過,現在看來恐怕是專門關拐來的女子、小哥兒的。
原來是早都干熟練了!
「咚!」
「我......」
梁卉一聽見聲響,慌裡慌張把到嘴的話吞了回去,生怕是牛大去而復返。兩人緊緊靠在一起,一絲響動也不敢有。
地窖口的木板被人緩緩移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謹慎地順著樓梯下來了。
此時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儘管地窖口大開,也看不清來人是誰,只知道是個男人身影。
「阿洲!在不在?」宋清壓低聲音,焦急地朝裡面呼喚道。
「!」沈之洲一下活起來,倏地坐直了身子,同樣小小聲說:「我在這裡!」
猛地一下坐起來,才發現他都沒想到讓梁卉替他解繩子,方才只顧著聽人說遭遇去了。
宋清聽到沈之洲的聲音,趕緊摸黑靠過來,「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聽到宋清低沉擔憂的聲音,沈之洲突然就紅了眼眶,「我沒事,沒受傷也沒被欺負。」
他方才怕得不得了,還要穩著情緒安慰梁卉。宋清一來瞬間就撐不住了,只覺得委屈極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眼淚憋回去。
「沒事沒事,別怕啊,我來接你了,別怕。」摸到地上坐著的沈之洲,他吊著的心才放回了肚子;一聽這委屈巴巴的聲音,心頭顫了下,牽動得嗓子都有些發哽。
快速給人解開繩子,扶著人站起來就想走。
「等一下,這裡還有個人,是被他們拐來的。」沈之洲叫住宋清。
他雖然心善,倒不至於想現在救人。宋清小心翼翼下來找他,那他們肯定都還沒脫離危險,不好帶著個孕婦逃跑。
倒是可以等安全了再帶人來救,可是以梁卉現在的精神狀態,他怕兩人還沒離開地窖,她就鬧出動靜把人吸引過來了。
誰知梁卉卻不像一開始見到沈之洲時的樣子了,「你們走吧,若是能跑掉,求你們回來救救我!或者,或者給我娘遞個信,我娘一定會來救我的,求求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