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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進提前切碎的韭菜,蓋上蓋,剩餘的油分滋啦滋啦響,再揭開時,底下的土豆都燜得金黃。
撤了火,土豆就能出鍋了,韭菜和燜土豆發揮了奇妙的作用,散發出霸道的香味。
桌邊三人嗷嗷待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宋清把燜土豆端上桌。宋清一人給夾了個土豆在碗裡,便回到灶邊,舀幾勺米飯放在鐵鍋里,把剩在鍋里最好吃的部分都拌在米飯中,飽滿的米粒頃刻就蘸滿醬汁。
「爹!崽崽也要吃飯飯!」
崽崽用勺子挖著軟糯的燜土豆,看見她爹端了一碗飯在阿爹面前,兩隻手捧著飯碗遞過去。隨後看看自己的飯,再看看阿爹的飯,為什麼不一樣哩?
宋清夾一個帶著鍋巴的土豆放在崽崽飯上,糊弄道:「阿爹那個放多了醬油,沒有崽崽的好吃。」主要那點飯就夠沈之洲吃,小孩子吃不出好賴,吃白飯都能吃得香噴噴的,意思意思給她在鍋里過一道就行了。
出於對兩位爹的信任,崽崽很快高高興興挖土豆吃,一口飯一口土豆,吃得噴香。
吃完早食,一家人就往縣城去了,先送兩小隻去衙門上學。
崽崽很喜歡和一群哥哥姐姐在一塊兒,喬夫子講課時,她就兩隻胳膊搭在桌上,坐得端端正正的,也不說話。一看這么小的崽崽都這麼聽話,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摸魚了,一個比一個聽得認真。
送完兩小隻,夫夫倆就去敬松齋了。
書院已經竣工,五湖四海的夫子、學生也陸陸續續到達濘陽縣,各自安頓下來。部分家遠的夫子和學生還在路上,再有半個月差不多就能都到了。因而書院下月初正式講學。
書院建了一座藏書樓,夫夫倆便請了在敬松齋看書的學子們抄書,千字五文,倒是比幾年前抄書的價錢貴了不少。即使這般,因著時間緊迫,人手也不是很夠,所以剛閒下來不久的宋清也加入了抄書的隊列。
「嘶!」剛走進書齋,沈之洲倏然停下腳步,後腦勺撞在一時不查的宋清胸膛上,「我忘記把文集帶來了!」
沈之洲從動身回濘陽縣開始,時常和一道的夫子們談詩論文,有一日突發奇想,將路上所得詩文都編成冊,這幾日分別找夫子校正好,正打算今日拿到書齋的。
看著沈之洲這副懊惱的模樣,宋清搖頭失笑,揉揉沈之洲的後腦勺,道:「你忙著,我回去給你取。」
說罷,向書齋管事的借了自行車,就騎著離開了。
——
濘陽縣城門口像城內一樣熱鬧,和幾年前行人稀少的樣子完全不同。
這段時間以來,到濘陽縣的生面孔源源不斷,有些是孤身一人背著包袱來求學的寒門學子,有些是拖家帶口來教書的先生,也有些是隨從僕役若干的少爺小姐。無論是哪一類人,瞧見城門口的興盛景象總會大吃一驚。
沒等多久,官道上駛來幾輛馬車,打眼一瞧像是幾家人的。
馬車停在城門口,僕役上前讓守城侍衛檢查證件,馬車上便下來幾個少爺小姐。
「可悶死我了,從沒坐過這麼長時間的馬車。」一個半大少年剛下馬車,便忍不住雙手叉腰,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知足吧。之後幾個月只怕過得還不如在馬車上呢。」
這話勾得同行幾人不住唉聲嘆氣。
沈狀元學問厲害,可他家鄉這邊可是流放之地,聽說如廁都只能用樹葉。這日子可怎麼過喲,早知道上半年在夫子面前就放乖點了,也不至於被老爹老娘發配到這窮鄉僻壤,再不濟偷偷帶著人往江南去,也好過被押來這裡啊!
「跑夫子果園,上車就走!」
「郁蒼書院郁蒼書院!五文一個,上車!」
沒等眾人唉聲嘆氣太久,車夫口上吆喝著腳下也不停,吭哧吭哧把三輪車騎過來,狀似無意地從眾人面前路過。
方才還自怨自艾的少爺小姐們,紛紛睜圓了眼睛:這、這、這隻有三個輪子,沒有牛馬騾子拉著,自個兒就能行走的東西,是車?!怎的他們說的每個字都能理解,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什麼意思了?
饒是車夫們這段時日已經見慣了這副模樣,還是忍不住心下驕傲。他們當年看見三輪車的時候,只怕也這樣震驚,還好後面攢錢買了一輛。這會兒三輪車都歸官府管了,可不是誰想買就能買的,得先考上駕照才能買車上路哩!
於是一個個抬頭挺胸,以最慢而不做作的速度騎著三輪車,像驕矜的大鵝一樣伸長脖子。
就在眾人要上前詢問時,宋清一個漂移停下自行車,朝著呆若木雞的少年少女喊道:「有沒有去書院的?上來!」
這一下更是驚艷了眾人,紛紛瞪直了眼睛,做不出半點反應。
其他車夫看一幫人發愣,先替人急上了,「快上啊!小宋老闆的順風車可不是每天都能搭的!」
書院選址離白溪村比較近,找不到住處的學子都可以先住進書院,等開學後再辦理住宿事宜。宋清恰好能載一個不捨得車費的學子過去。
「我來我來!」一個小吃車後面忽然冒出個少年,雖然少年嘴邊的油都還沒擦乾淨,眾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護國公家那個眼睛長在頭頂的小世子?
順著阮征過來的方向看去,小吃車後面站著吃東西那人,不是太子趙靖又是誰?
眾人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試圖將睜得不能再睜的眼睛睜大點,好看清楚是誰膽敢假扮這兩位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