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司露,不管有沒有北戎的參與,中原都是要大亂的,你明白嗎?」
那一刻,像是有一隻手,撅住了她的心臟,讓她難以喘息,渾身上下就像是脫了力,連咬緊的牙關都在打顫。
她內心沒有辦法不去承認,呼延海莫說得沒錯,始作俑者的確不是他,局面早已定下,若說他做了什麼,那無外乎是在其中推波助瀾而已,有沒有他的參與,結局都不會更改。
闔上眼睛,一行清淚不自覺地滑落。
累了,她真的好累。
因果早已註定。而她所做的,掙扎鬥爭所為的一切,就是個可笑的笑話。
呼延海莫的話,無異於一把銳利的尖刀,直戳人的心臟,叫人痛不欲生,揭開那道血淋淋的傷口,便是真相,是赤.裸裸的現實。
而她,就算內心再無法相信,不肯承認,也尋不到沒有半點反駁的理由。
這一刻,司露終於感覺到,原來言語也是可以殺人的。
天旋地轉的感覺朝她襲來,司露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頭重腳輕,這些日子以來所有支撐著她走下去的力量,全部被抽了個乾淨。
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下去。
「司露,司露!」
呼延海莫面露焦色,將司露扶在懷中時,人兒已經沒了意識。
他火急火燎將人一把打橫抱起來,也等不及派人去叫巫醫來了,提步便直奔宮內醫所而去。
醫所內,巫醫看著北戎王懷抱王后匆匆而來,趕緊上前恭迎。
「王后突然暈倒了,快來幫忙診治。」
呼延海莫看都沒看他一眼,急匆匆徑直往裡走,將人小心翼翼放到榻上,命他過來看診。
巫醫診完脈象,眉頭深鎖。
「王后這是氣血盡虧,虛弱之證,需要好好調理,切不可再憂思、煩悶,心情鬱結。」
巫醫之前便給過他這樣的說辭,只是食補了那麼久,卻半點變好的徵兆都看不到。
呼延海莫不禁有些耐不住氣,「那今日為何會突然暈倒?」
巫醫支支吾吾,試探著道:「不知王后可有……受了什麼刺激?」
呼延海莫不可置否,「確實受了點刺激。」
「那就對了。」巫醫循循道:「王后本就身體虧空得厲害,受了刺激後,更是氣急攻心,精神崩潰,所以才會導致暈厥。」
呼延海莫急了,連忙道:「那還不快想辦法醫治!」
巫醫有些為難,欲言又止道:「王后這體虛的症狀自可以用藥補來調和,只是這暈厥昏迷事發突然,是心病,恐怕藥石難以起效啊!」
呼延海莫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什麼意思?」
巫醫察言觀色,感受到壓力,但還是不得不道明實情。
「藥石只是輔助,能不能醒過來,最終只有靠她自己的意志啊……」
呼延海莫嗓音都冷下來了,渾身的氣場壓抑得駭人。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她不願醒來,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巫醫被他的冰冷的眼神所攝,嚇得跪倒在地上,「可汗要這麼說的話,也可以。」
「庸醫!」
「要是救不醒王后,我要你們整個醫所陪葬!」
呼延海莫焦心似火,重重一腳踹翻了屋內熏點草藥的銅鼎,銅鼎歪倒下去,草木灰落滿一地,揚起陣陣塵煙,鏤空雕花的鼎蓋咚的一聲巨響,砸在地上,咕嚕咕嚕轉了幾圈才停下來。
巫醫從未見過王這般盛怒,嚇得幾乎尿了褲子,跪在地上不住求饒。
「是、是,可汗饒命,可汗饒命,我這就去配藥。」
「滾——」
巫醫走後,呼延海莫坐在床邊守候著司露,滿心自責下,眼尾都微微泛起了一片紅。
躺在榻上昏迷的少女沉靜無聲,長睫緊緊閉合著,就像是恬然睡去了,連呼吸都是微弱的,她穿著素錦霓裙,渾身上下都是柔和的色彩,燈火下,她的雪膚泛著淡淡的玉輝,纖盈得好似一塊一碰就碎的琉璃。
這麼美好的一塊琉璃,他本該捧在手心好好愛護,怎麼捨得將她弄碎呢?
呼延海莫後悔不迭。
他本想著長痛不如短痛,才會將那些對她而言血淋淋的真相,毫無保留地揭露。
他明明知道這些真相可能會讓她承受不了,但他還是自私的去做了。
因為他不想讓她再恨自己,不想再和她弄得勢不兩立,兩敗俱傷。
可這份私心,卻將她變成這樣。
他將她素潔的手攥入掌心,緊緊包裹,連指尖都在顫抖。
她的手格外涼,無論如何都捂不熱。
這一刻,呼延海莫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他實在是害怕,會就此失去她。
燭火煌煌,將少女安然沉睡的樣子映照得格外動人,床頭,呼延海莫一瞬不瞬地守候著她,燭火將他的身影拉長,落在白玉絹紗屏風之上,靜若寒山。
就這樣,帶著自責、悔恨、憐惜、心痛,呼延海莫在司露的床邊守了整整一夜。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最終都歸為一念。
原來在他心裡,早已將她視作不能失去的存在。
眼下對他而言,沒什麼比能讓她醒來更要緊的事。
只要她能醒來,哪怕讓他拋舍一切,他也會情願的。
司露陷入了黑暗裡。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