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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一處深不見底的淵海,在拉著她不斷地往下沉,往下沉……
光明一點點被剝奪,最後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這世間,好似沒什麼,值得她再留戀了。
呼吸越來越微弱……
父兄入獄、長公主薨逝、李景宴離去的背影、太監暗中欺辱、被迫和親草原、在北戎步步驚心、受盡折辱……
這些年的遭際像是走馬燈一般,在眼前一幕幕回放著。
不得不說,對她而言,活著實在是太累了,她想放棄了。
所以她沒有半點掙扎,任憑淵海將自己一點點淹沒,拖向沒有盡頭的深淵。
或許放下一切,她就能獲得解脫。
但也是在此時。
耳畔突如其來傳來許許多多的聲音。
那些冰涼枯槁的畫面扭轉,開始變得有了色彩。
父親站在杏柳下,慈祥的笑著,朝她招手,「露露,來,為父帶你去騎馬。」
兄長紅袍錦帶走過來,廁帽風流。
「騎馬有什麼勁,走,露露,今日城中新開了一家酒肆,我帶你去吃。」
長公主慈愛地輕撫她肩頭,無盡溫柔。「露露,本宮早已把你視作我的孩子,你不要怕,本宮定會幫你們司家平冤昭雪的。」
女王滿含親切地朝她走來,執手承諾道:「我會努力的,只要西域足夠強大了,我就能永永遠遠保護你。」
*
司露昏迷了整整三日。
呼延海莫也整整守了她三日。
女王和佛子知道這件事,也是憂心不已,為了陪著司露,延緩了回西域的日程。
司露醒來的時候,床邊是面容憔悴的呼延海莫,他不眠不休了三日,眼底鴉青深重,但在發現她甦醒的那刻,眸中立時迸發出了光亮。
「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有些不敢置信,用溫暖的雙手籠住她的柔夷,牢牢不放。
「你終於醒了。」
歇在圈椅中的女王和佛子,也被這番動靜弄醒,睜開眼睛,直奔她的床邊而來。
女王眼神閃爍著淚光,「司露,你當真是嚇壞我了。」
司露面無血色,唇角泛白,氣虛體弱說不出話來,只能勉力勾出一個笑,讓她放心,眼中有珠淚滑落。
女王見她如此憔悴,鼻尖一酸,淚水奪眶而出,「你放心,我已經警告過北戎王了。往後若是他再敢欺負你,我無論如何都會將你帶到西域去,讓他後悔莫及。」
雖然知道女王是為她出氣所言,當不得真,但司露還是感動至極,心間一片暖。
巫醫走近前來替她看診,診完脈後笑逐顏開,「恭喜可汗,可敦脈象雖弱,但已經平穩,沒有性命之憂了。」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女王又和司露寒暄了好一陣才離開,佛子亦跟著女王離開?
而後,碩大的房間內,便只剩下呼延海莫和司露兩人。
呼延海莫端來湯藥給她服用,他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地送到她嘴邊。
這三日內,他痛定思痛,做下決定。
哪怕司露的心冷得像一塊堅冰,他也要將這顆心捂熱。
她從前吃過苦太多了,值得他用餘生來彌補。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大病初醒的司露也看開了許多,不再那麼倔強彆扭,一意孤行。
她知道呼延海莫並非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後,對他的恨,也就沒有這麼強烈了。
只是民族存亡感這塊大石,卻始終壓在心頭、揮之不去,所以她一直提不起精神,但偏偏又做不了什麼,只能看著歷史的車轍一點點碾過去,無能為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著災難慢點將臨、最好不要降臨,這種感覺,著實叫人身心壓抑。
見她整日神情不濟、懨懨不樂,呼延海莫也是操碎了心。
想著從前帶她出門放鬆,能讓她心情好些,便常常帶著她出宮遊玩。
他帶著她在集市遊走,買各種新奇好玩的東西,帶著她在草原散步,觀山看瀑,或是在夜間的深林里,帶著她觀星星、看月亮、捉螢火蟲,與雪狼親密接觸。
司露並非草木,焉能不知呼延海莫對她的心意,只是從前被傷怕了,她早已將一顆心封閉了起來。
若說要讓一個人走入心裡,那無疑比登天還難。
而呼延海莫對她的好卻與日俱增,耐心更是達到了極致,以致有一日她甚至忍不住問他:
「呼延海莫,若是讓你為了我,放棄你的江山、你的野心,你會嗎?」
第47章 告白
天高雲淡, 日色正好。
一碧如洗的草原之上,牛羊如團絮,安靜祥和地涌動著, 湍急的溪水流淌著, 水聲嘩嘩,使得山林間的環境更加靜謐。
兩人默然對望著,這一刻,仿若世間一切都停止了, 能感受到的, 唯有彼此的起起落落的呼吸。
呼延海莫半晌無言,他閃爍的眼瞳里,含著複雜的情愫, 浮浮沉沉, 但最終歸於純澈。
在她面前,他不想偽裝,想真誠以待,袒露心扉。
所以,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那個答案。
「我會。」
司露昏迷的這些日子裡,他其實捫心自問過這個問題, 若是擁有司露和入主中原這兩者之間無法調和, 最終只能擇一的話, 他會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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