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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見顧嬤嬤問起,便起身走過來,將木雕拿給她看,答道,「是啊,是一隻在撒歡的小狗,還剩了一點沒雕完。」
顧嬤嬤見這木雕小狗望著前方,撒丫子向前跑,整個狗身都騰飛了起來,尾巴和毛髮隨著風的方向飛舞,這雀躍鼓舞的模樣,可不就是在撒歡嘛。
顧嬤嬤讚嘆道:「姜姑娘手真巧,這木雕瞧著就令人開心。」
姜月笑道:「我做木雕一方面想掙錢,一方面也是想給別人帶來快樂。世人皆苦,也只有令人快樂的東西,才會有更多的人去買。」
顧嬤嬤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姜月的談吐不似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但看著小姑娘清澈明亮的眼神,便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年輕人有想法,有創造性,不稀奇。
午後,一位身穿紫袍,手裡握著一把摺扇的公子哥兒帶著幾個人大搖大擺地進了雲生巷,「姜家那一家子窮光蛋,掙的錢還不夠我塞牙縫的。不過姜家有一點好,那便是無權無勢又窩囊好欺負,哈哈哈哈。」
在他眼裡,欺負百姓也是一種快樂。
這人正是劉員外的大兒子,劉均。
待他走到巷子深處時,被身後的小廝扯住了袖子,「公子且慢,好像有些不對勁——姜家門口停了輛馬車。」
劉均睥睨著一對賊眉鼠眼,定睛一看,果然見姜家門口停了輛價值不菲的馬車。
小廝疑惑道:「姜家這破落戶,難不成結實了什麼貴人?」
劉均不慌不忙,回頭道:「你們可認識那是誰家的馬車?」
小廝上前兩步,探頭探腦道:「馬車上掛了個牌子,上面的字我看不清。」
劉均一腳踹在了那小廝身後,將他向前踢出去幾個踉蹌,低聲罵道,「知道看不清還不快湊過去看!」
小廝吃痛,但仍是依言走到了馬車不遠處,只見馬車上的牌子寫著個「聞」字。
他當即被震懾住,心中大駭,戰戰兢兢回來稟報導:「公子,好......好像是......是國公府的馬車。」
「什麼?!」劉均頗感意外,心中已生退意,忽然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復又對那小廝道:「你去看看,姜家裡面都有些什麼人?看是國公爺身邊的,還是國公夫人身邊的人。」
小廝哆哆嗦嗦,「小......小的不敢。」
國公府可不是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得罪得起的,即便是劉員外見了國公府的馬車也要讓道。而且他還聽說國公爺心狠手辣,最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
劉均白了他一眼,「沒出息的東西!」他轉身又向其他小廝問道:「你們誰敢去?」
他手下都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傢伙,平日裡雖然作威作福囂張慣了,但也不是什麼人都敢惹的。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有位小廝開口試探道:「公子,要不算了吧?」
劉均卻不甘心,從鼻孔里哼了聲氣,道:「一群沒用的。你們在這等著,我自己去。」
那小廝還壓著聲音提醒了一句,「公子小心,別被發現了。」
劉均回過頭又翻了個白眼,才貓著腰往前去。他緩緩走到姜家門口,見到裡面坐了個老嬤嬤。
裡面只有老嬤嬤一人。
國公夫人經常出門,劉均認得,這是她身邊的顧嬤嬤。
他提到嗓子眼的心頓時落下了一半,悄悄回來對小廝們道:「果然是國公夫人那個老婦人多管閒事!從前幾次三番壞我好事。我就不信,她護得了他們一時,還能護得了一世不成?」
「小許,你且在這盯著,」劉均吩咐道,「什麼時候馬車走了,便來告訴我。」
他惹不起,但躲得起。
「公子是要趁裡面人不在的時候進去?」
「廢話,不然我要現在進去找死嗎?」
「那萬一姜家人事後還是找國公夫人告狀怎麼辦?」
劉均冷笑一聲,「怕什麼,那一家人各個軟弱,等天黑了,我們搶了銀子再將他們打個半死,再威脅一番,量他們也不敢告狀!」
*
酉時末,裴秋生回來了,見到門外的馬車似是想到了什麼。
顧嬤嬤正好請辭,「姜姑娘,時辰到了,老身也該回去了。」
姜月柔聲道:「顧嬤嬤辛苦了。」
顧嬤嬤臨走前,裴秋生請教道:「嬤嬤,若是劉均他們晚上來,我們該如何?」
顧嬤嬤道:「尋常紈絝子弟見到我們國公府的馬車停在這兒,便是晚上也不敢來的。若你們真碰上了,便去巷子口的春秋醫館找徐大夫,他是我們國公府的人,醫館中有馬車,你們找他借車去國公府報信便是。」
裴秋生行了一禮謝道:「多謝顧嬤嬤告知。」
顧嬤嬤駕著馬車離開,門外盯梢的小廝等到馬車走遠,便連忙趕去員外府稟報。
「公子,馬車走了。」
「走,我們出發!」劉均揮袖而起。
幾個人帶著傢伙,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姜月一家正在其樂融融地吃晚飯,邊吃邊商討著裴秋生童試一事,以及報考和入學還差多少銀子。
突然,有人一腳踹開了門。
劉均著一身紫袍,腰間一根墨綠色的玉帶將袍角隨意紮起,「差多少銀子?是在商量怎麼還我嗎?」
他滿身張狂戾氣,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意,「怎麼,你們是不是以為,搭上了國公府,我就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