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頁
聞淵此時哪會怪罪徐夫子, 反而懷著笑寬慰他道,「徐夫子嚴重了,北哲想必愚笨鬆散些,因而落榜。北軒他可是中了會元,這可是您的功勞啊!」
徐夫子半舉著手弓著腰推拒道,「鎮國公謬讚了,說來慚愧,聞世子童試前,基本功原本就很紮實,我也確實傳授了不少解題破題思路。但他在童試後,腦袋便有如神助,學識淵博不說,思路靈活清晰,有時候我都跟不上他。世子能中會元,委實不是我的功勞,全在他自己。」
「可以說,童試以後,我便幾乎沒什麼能教他的了,反而是他解答了我的不少疑惑。在世子面前,老朽常自愧不如。」
徐夫子說完,空氣中落針可聞,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都不太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徐夫子乃當朝第一夫子,論學識,若說他是第二,便沒有人能稱第一的。
他剛剛,居然說在聞世子面前自愧不如?
聞世子有這麼厲害嗎,怎麼他們認識的不是這樣的,莫不是他以前在藏拙?
徐夫子也很難解釋聞世子的學識為何能突飛猛進,他只知道在他有一次攔著他、不讓他外出幾天的時候,聞世子便首次顯露了驚人的學識和遠超於常人的見解。
而後,他便學得更認真努力,每次答題都更加盡善盡美,似乎是想讓他放心,即使春闈在即,他外出幾天也沒什麼影響。
徐夫子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學生。
他一邊驚訝,一邊又很有興趣同聞世子相處,希望能跟他談經論史,加之春闈前不想給聞世子惹麻煩,因而這番話愣是拖到了今天才說出來。
「老朽今日是來請辭的,待會我便再去見一見聞世子,明日便不來府上了。」
徐夫子想著,聞北哲落榜,便參加不了殿試,不再需要他教授。而聞世子,已然可以自己應付了。
他說完這話,聞北城和聞北坤面色變了幾變。
*
春闈後的殿試如約而至。
這日,裴秋生穿著整齊,在宮門口同眾人聚齊後,跟隨著宮人進了皇宮。
皇宮的巍峨莊嚴令他肅然起敬,有了先前救火之舉,加上自身才學,縱然今日十拿九穩,他手心仍是濡濕了一些。
他只能是狀元,也必須是。
成敗就在此一舉。
姜月這日早早地就占了個視野好的閣樓雅間,等著殿試結果。
《琵琶記·新進士宴杏園》中說:「每年狀元及第,赴瓊林宴,遊街三日。」
姜月還從未見過。
裴秋生穿著紅袍,同榜眼、探花三人正門出宮,而後跨馬隨著指引去遊街。
姜月在閣樓上遠遠地便見到一眾男子騎馬過來,走在最前面的綁著紅花的不是裴秋生又是誰?
遊街時,所有新科進士都會參與。狀元走在最前面,榜眼和探花緊隨其後,而後才是進士。
裴秋生在最前面,那便是狀元。
她眼角有些酸澀,只覺得眼前的風景似乎籠罩著霧氣,回憶著這半年來他起早貪黑勤耕苦讀,除了陪她外幾乎無一日停歇,他讓她等他,說考了狀元就能只娶她一人——他真的考上了。
這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難事,他真的做到了。
街上人頭攢動,歡樂的氛圍瀰漫在空氣中,人們紛紛伸著脖子往前看,想一睹狀元郎的風采。
等見到為首那位生得如芝蘭玉樹、朗月星辰般的郎君,不少女子都紅了面。
街上先是爆發了潮水般的掌聲,為狀元、榜眼、探花,為所有的新科進士喝彩。
只見為首的裴秋生目如朗星,身披紅袍,頭戴金冠,手持玉帶,騎在一匹高大的紅棕馬上,整個人顯得矜貴非凡。
裴秋生剛回鎮國公府才一年不到,平日裡除了參加詩會和去姜家以外,很少出門,因而除了一些宴會上遇過的人,許多人並沒怎麼見過他。
眾人便在談論這是哪家的郎君。
「狀元郎生得這麼俊,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這好像是聞世子?」
「嗯,是的,去歲的宴會上我見過他的。」
「就是那個鎮國公府走丟了又找回來的那位?」
「什麼宴會?快說說。」
……
「這榜眼是不是謝丞相家的,大公子謝雲昭?」
「是啊,謝公子長安城誰人不識?可惜已經定親了。」
「不知道這狀元郎將來花落誰家。」
只見眾人口中的狀元郎身下的紅棕馬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停了?」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路中央站著一位小女孩,不知道怎麼從路兩邊的守衛中間鑽了出去,一臉好奇地看著騎馬而來的人們。
她母親想把她抱回來,但官兵也不知道是真的看不見還是聽不見,壓根不管,攔著大人,也不顧小孩。
騎馬遊街雖然速度緩慢,但若是裴秋生他們沒低頭,直接走過去,小女孩多半是要受傷。
裴秋生晴空萬里的面上多了兩分陰沉,作為新科狀元他不便當眾教訓這群官兵,便自己下馬將小女孩抱了起來,交還到她母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