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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聽裴秋生認為自己可能是童試第一名時,不僅不覺得有什麼意外之喜,反而認為裴秋生狂妄自大,讀了點書就自以為了不起。
而後他接著道,「童試第一不是那麼好拿的,即使你拿了,參加會試也未必能過,很多東西靠的是日積月累,無法一蹴而就。」
裴秋生堅持道,「父親可以信我一次,如果我做到了,希望父親可以答應我。」
聞淵面對不知天高地厚又固執的裴秋生,面上慍怒著,語氣生硬道,「無論我信不信你,你都休想不納妾,明日我就讓你母親加緊挑選。」
堂堂鎮國公世子,口出妄言不說,就算考了童生成了秀才,那又能怎麼樣,就能胡來了嗎?
裴秋生問道:「那麼在父親心中,是家世貴重的世子側夫人更重要,還是能狀元及第的世子更重要?」
裴秋生原本是心平氣和好言相說,但沒想到聞淵拒絕他的態度如此強硬。但他也知道,若是今日他不把話說清楚,明日聞淵便要讓母親聞氏繼續幫他張羅親事。
說不定聞淵還會直接幫他定下一門。
但裴秋生知道,在聞淵心中,有件比開枝散葉更重要的事,那便是後輩們的功名,從他一進府聞淵便問他學業,接著又給他請來最好的夫子便能知道。
且聞淵他不僅對聞北城和聞北坤的學業十分上心,對於府中旁支子弟的要求都同樣嚴格。
甚至在他被找回府之前,府中還有聞淵可能會從後輩中選擇功名最高的人立為世子的猜測。
但即便如此,府中後輩考取的最高功名也不過是舉人,那人便是聞北哲,聞淵對他也很看重,這份看重在裴秋生回府後都沒有減少多少。
聞淵聽他話里的意思疑惑道,「難不成你自認為能考狀元?」
裴秋生道,「未必不能試一試,孩兒一定會竭盡全力。」
他所說的試一試,其實是勢在必得。
未來的一年,他一定會加倍努力,為了姜月,他可以半點鬆懈也無。
聞淵怒色又深了幾分道,「所以你拿這種事威脅我?如果我替你定了一門妾室,你是不參加會試還是故意在會試中落榜不成?」
裴秋生道,「孩兒會放棄世子身份,自立門戶,如期參加會試,所取功名,所娶之人,均與鎮國公府無關。」
裴秋生想過,若是從鎮國公府中獨立出來,必然是要經過一番打斷骨頭切斷筋的折騰。畢竟這世上能獨立出來的旁支不少,還沒見過哪個世子能從府里獨立的。
這樣的事,無論對他還是對鎮國公府,說出去都不好聽。
從此他在朝廷上,便背上了個不孝的罪名,可能還會多了鎮國公府這個對立勢力,仕途上一定不會好走。
而且若是在會試前就有了這樣的名聲,在普通人看來便是德行有虧,那他基本上與狀元也無緣了,中了會試前三名後,能成為榜眼或探花都要感恩聖上恩賜。
他曾經還想過,若是不參加科考,或許會輕鬆一些。
但如果離開鎮國公府再次成為一個普通的平民,那他無論靠賣書字,還是修書,亦或是寫文,所掙得的銀子都遠遠比不上姜月不說,那也不是他長久想過的生活。
他希望能成為與姜月勢均力敵的人,而不是靠她養活。
這種勢均力敵,並不是古代所認為的士農工商對應的高低貴賤,而是來自於自己心裡的標準,能在自己所期望的職業或者說事業上,共同創造美好的未來的那種。
而他所期望的職業,正是入仕,改變的不僅是自己一個人或是一家人的命運,而是讓一城、一國、一個朝代變得比從前更好。
就如同姜月現在所做的一樣,給很多人帶來快樂。
這世界苦難太多,他總希望能改變些什麼,至少原書里官官相護、姜氏夫婦一家四口慘遭橫禍的結局他不希望再有其他家庭復刻。
長安街上尚有數不清的乞討之人,在其他地方,更是數不勝數,更偏遠些的,有天災地難,還有流寇強盜。
作者筆下沒能寫到的太平盛世、安寧祥和景象,他希望他可以彌補。
若是能考中狀元或是榜眼、探花,在朝廷上一定會有一定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有時候,世事不能兩全。
若實在不能得到朝廷重用,他也只能另闢蹊徑,最近他也了解了一些,不是全然沒有辦法。譬如,他可以做太子或其他皇子的門客進言獻策。
總之,他總會找到能讓他發光發熱的地方。
聞淵被裴秋生這越發荒誕的言論氣得火冒三丈,平常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此刻漲紅著一張臉,脫口而出道,「混帳!你居然為了一個女子要放棄世子身份,枉顧仕途!」
裴秋生態度堅決道,「我會不會走上這條路,全憑父親如何選擇。」
「你……你也給我去祠堂跪著反省,跪到你想清楚為止。」聞淵憤怒道。
裴秋生見聞淵此刻全然在氣頭上,心知此刻不適宜再繼續談論下去,總歸是態度已經表示清楚了。
相信等幾天以後的童試結果出來,聞淵便能改變主意。
於是他不再與聞淵爭辯,道了一聲「是」後便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