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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場賞花宴就是為裴秋生準備的, 從他來的那一刻起, 眾人打量他的目光就沒有停下來過。
見聞北坤給裴秋生敬酒時,眾人疑惑的是, 鎮國公的三個兒子不是不和嗎?聞北坤為什麼會向聞北軒敬酒?是覺得他考不上,想諷刺他嗎?
畢竟聞北軒上學還不到一年, 就貿貿然地去參加童試,也不怕考不上丟國公府的臉。
聞北坤一雙眼盯著裴秋生, 目光含著笑意, 又莫名帶著些森冷。他只是簡單說了兩句祝語,這酒裴秋生若是不喝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而裴秋生, 則看著眼前的酒杯,目光有些遲疑。
這場賞花宴是一人或兩人單獨坐一張桌子,最是容易做手腳。
他察覺到了對面許氏在看著他,似乎是希望他喝下這杯酒。
隨影並沒有探到許氏的藥都下到了哪裡,因此眼前的飯菜酒水亦或是餐具都有可能。
這酒自然是不能喝的, 但怎麼推掉, 卻是個問題,場面容易不好看。
但他也不是很在乎旁人的看法。
「三弟的心意我領了, 但酒就不必了,畢竟現在童試的結果都還沒出來。若是我真能考中, 到時候我再請你喝酒不遲。」裴秋生沒有碰那個杯子,婉拒道。
眾人聽在耳里,頓時議論起來。
「這聞世子確實與聞北坤不和啊,連杯酒都不願意跟他喝。」
「不喝也正常,我看聞北坤話裡帶著酸,估計也不是真心要祝福聞世子。」
「不過再怎麼樣,場面總得過得去吧,喝一杯酒又能怎麼樣?」
聞北坤當眾被拂了面子,臉上頓時有些不好看了起來,而且眾人的議論他聽在耳里,總覺得或多或少有些看輕他,他也覺得不舒服。
許氏坐在聞北坤旁邊,她冷不丁地冷哼了一聲,「北軒,北坤只是好心敬你一杯酒,不論結果如何你都應該喝一杯。怎麼這樣不識禮數?」
許氏這話說得可謂十分刻薄。
聞氏此時不在,她剛剛在開宴前想起來忘記喝藥,便回屋裡面一趟,估計還得小半刻才能回來。自從裴秋生回府後,聞氏的身子幾乎已經大好,但她氣血還是有些虛,因此時不時還需要喝點中藥調理一下。
太傅家的趙姑娘道,「國公夫人剛走,許氏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剛才還客客氣氣的來著。」
長樂郡主評價道,「正是因為國公夫人不在,所以許氏才敢這麼明目張膽。」
今日來府里的,多是長安城有頭有臉的夫人小姐。若是在她們面前敗壞了裴秋生的形象,將來他說親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其實她們不知道的是,自裴秋生進府以來,就時不時被個別人私底下評價他禮數不是很周全,連行禮一開始都要專門有人教。但即便他學了一陣子,同一直養在府里的公子還是有些區別。
當然,裴秋生最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學業上,禮數這方面,只要過得去就行,他並不是很在意。而眾人的看法,他也沒放心上。
本來這事也無傷大雅。
可許氏,卻時不時在私底下拿這點子事情說事,好讓府里的人都瞧不上他。但拿到明面上來說他,今日還是頭一回。
果然眾人議論的風向隨著她的話開始變了起來。
「是啊,也許聞北坤是真心想敬他酒呢?」
「他這樣不給面子,豈不是讓原本可能轉圜的兄弟關係變得更加僵硬?」
「這流落在外面的,果然禮數和修養上比大戶人家養的,要欠缺一些。」
許氏倒是要看看,裴秋生當著眾人的面,要怎麼下得了台。
想到裴秋生喝完這杯酒之後會發生的事,她甚至還有些興奮。
沒想到,裴秋生只是漫不經心地往椅背上一靠,輕飄飄地說道,
「我不識禮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若是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應當同府裡面不下十個人跟前介紹了我這一點吧?」
許氏頓時一噎,臉色青紅交替了起來。
裴秋生雖然平日裡不在意這些,但不妨礙隨雲愛打聽,也愛跟他吐槽。許氏到處說他不好的事,他早就從隨雲嘴裡聽了不少。她不光說過他不識禮數,還說過他學識淺薄,夫子授課愛偷奸耍滑,平日只知道在鎮國公面前賣弄云云。
他從來沒正面回應過,今日是頭一次。
這話聽在眾人耳里,立馬就品出了他的話外之音。
「怎麼這話聽起來好像是許姨娘平日裡到處說聞世子壞話一樣?真的假的?」
「聞世子平常低調得很,不像是無中生有,應當不會騙人吧?」
「他今天路過我們身邊的時候還朝我們行禮了,明明很懂禮數,很有禮貌啊?」
「聞世子不想喝杯酒而已,許姨娘有點上升了吧?」
許氏頓時氣急敗壞地坐了下來,不再勸裴秋生喝酒了。而聞北坤,見裴秋生絲毫沒有要與他喝酒的意思,也是悻悻地放下了酒杯。
他坐下來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看了聞北城一眼。
這一幕也被裴秋生看在了眼裡。
接著,聞北城便站起身,也舉著酒杯,同裴秋生道,「大哥,我敬你一杯,不為別的,就為今日府中牡丹花滿園盛開這一賞心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