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頁
*
裴秋生最終被聖上派去了翰林院歷練個半年,暫時無實職,等半年過了以後才會封官。
裴秋生因此又過上了早出晚歸的日子,只是或許是為了姜月的名聲,這樣大張旗鼓的來過以後,他晚上反而不宿在自己屋裡,去對面客棧歇著了。
姜月對於裴秋生帶著這麼多東西回姜家住,不用問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想到鎮國公那德行,和她這半年余來她去鎮國公府時聞氏對她忽冷忽熱的態度,她想了想,什麼都沒勸。
若不是因為裴秋生,她想她並不喜歡同他父母打交道。
如今見到裴秋生從國公府出來後似乎輕鬆了許多,整個人像是心頭的大山被移除了似的,她自然也不想替他將那大山挪回去。
裴秋生從國公府搬了許多東西去姜家百寶閣又離開的事情,長安城許多人都看見了。
裴秋生派人放出去消息,稱他考中狀元後,便感念姜家曾經收養他又讓他開蒙識字的恩德,便攜重禮來拜謝。
長安城眾人對此舉頗為讚賞,既稱讚姜家有德,又盛讚狀元郎知恩圖報,一時間竟傳為美談。
姜月含笑道,「你這樣一來,這些個金銀珠寶你都沒法抬回去了。」
裴秋生笑道,「本就沒打算再抬回去。」
就這樣過了兩日,裴秋生主動在晚膳後同她交代了那天發生的事。
裴秋生果然要離開鎮國公府了。
「名字在族譜中,將來或許還會對我有什麼突如其來的管束,也或許會波及到你。所以,我明日還是要去一趟,想辦法讓他們將我的名字從族譜中劃出去。」裴秋生道。
姜月含著笑,道,「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總之,他做的決定都會考慮到她,這點她完全不擔心。
第二日,裴秋生力排眾議,最終達成了目的。
期間聞淵阻撓萬分,但裴秋生稱若是這次他不同意,將來他只好立功求賞時,請聖上恩典滿足他這個心愿,若是聖上細問起來,他只會將事情照實說。
裴秋生臨走之前,去拜別了聞氏。
聞氏眼淚漣漣的,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但還是忍不住傷心落淚。
裴秋生面對她心情有些複雜,最終還是叩了頭離開了。
裴秋生離開鎮國公府一事,很快就在長安城傳開。
不知是誰起的頭,城中開始流傳新科狀元裴秋生,原名聞北軒,是個忘恩負義之徒,回了鎮國公府後藉由鎮國公府請的夫子教授學問,考上了狀元,轉眼便將鎮國公府一腳踢開,自立門戶。
當然也有人說,裴秋生壓根就不是鎮國公府的世子,是個冒牌貨,經過鎮國公府為期一年的觀察,發現是個假世子,這才給踢了出去。
謝雲昭尋裴秋生問起這事的時候,裴秋生去繁就簡的說了一點,總結為一句話,「重點在於,他們出爾反爾,不願我娶阿月,讓我娶了也不可能會善待她。」
謝雲昭過陣子便要同溫慕言成親了,對於裴秋生這樣的煩惱十分能理解,「只是苦了你反過來被鎮國公府潑污水了。」
長安城的流言興起得有些奇怪,像是一夜之間從不同的角落同時傳出差不多的消息,應當是有人刻意傳播。
不是鎮國公府又會是誰?
裴秋生笑道,「這都沒有關系,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們能讓我出來,便已經是極好的了。」
此時此刻在裴秋生心裡,什麼鎮國公府,什麼世子,什麼家族榮耀,於他而言都是束縛。
他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反而有一種自由自在,無債一身輕的暢快。
謝雲昭道,「出來後若有什麼難處,儘管同我說。」
裴秋生舉杯笑道,「多謝。」
*
到了月中,就在裴秋生頂著翰林院七八日的冷眼後,徐夫子終於忍不住出來替裴秋生辯白了。
他稱他在裴秋生考過會元時就已經同鎮國公府的人說過,他只在童試前教授了裴秋生一些基礎的破題之法,至於其他的,裴秋生基礎很紮實,四書五經都自然通讀背誦過,沒有更多需要他教的,更多的是於他探討。
而到了童試以後,他更是沒什麼可教裴秋生的,反而裴秋生是不是給他答疑解惑。他大多數的精力都放在了裴秋生堂兄聞北哲身上,並沒有花多少時間精力教裴秋生。
能考中會元,甚至說,能考中狀元,幾乎都是裴秋生自己的本事。
所以說,藉由鎮國公府,藉由他的教授考中狀元一事,純屬無中生有,無稽之談。
徐夫子德高望重眾所周知,他這話說出去後,在長安城引起了一陣轟動。
眾人都在猜想,這聞世子……不,裴秋生莫不是天才,聽說是開蒙一年後考上的狀元,旁人寒窗苦讀十年恐怕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於是,裴秋生在翰林院的日子總算好過了一些。
又過了不久,雖然鎮國公府上下一心都要瞞著裴秋生離開鎮國公府的真正原因,但還是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者將真相給捅了出去。
這件事在長安城掀起了軒然大波,連聖上都有所耳聞。
原本聖上對鎮國公找回世子一事是知曉的,又在裴秋生離開鎮國公府時以為是鎮國公府弄錯了人才會有此舉,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