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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青草味正濃。
那人隨手抽出車框上的羽箭,邊聽著禁衛說話,邊打量著箭身。
「逃了兩個,已經派人去追了。」
不待他吩咐,踏踏又是一陣奔跑的聲音,洪亮的聲音尖銳地打破脆弱的平靜:「天子腳下,我看是誰敢鬧事。」
賀靈心頓時又是一緊,那人抬手打斷東宮衛的話,隨手將箭丟在地上:「不礙事。」
戴面具的男人擋在她面前,理了理衣袍,走到發話那人的面前。
「我當時誰,原來是東宮衛,左侍衛。」那人看了一圈,「我怎麼不知道,安慧坊也交由東宮衛管轄了。」
「如今陛下不在皇城,你們東宮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些。」
他冷淡道:「若是崔千戶來得及時些,東宮也不必為貴人動手。」
崔千戶冷哼一聲,看了眼停在街巷的馬車,不耐煩道:「行了,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東宮衛都幫咱們把人給抓住了,還不趕快接手,謝謝他們。」
「至於馬車中的貴人。」崔千戶陡然提高聲音,「身在皇城,貴人切莫忘了,處處小心行事。
「崔千戶客氣。」他行禮,做出個請便的手勢,緩步走回到車馬旁邊。
賀靈:「他們是誰?」
「皇城禁衛。」
賀靈不明白皇城的態勢,但也能隱約看出方才那位崔千戶的敵意:「就讓他們把人帶走了?」
他看了眼賀靈,一點不在意方才的事,抬手扶正她發包上歪斜的蝴蝶:「沒事,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驟然濃郁的松香混著仍舊淺淡的青草味,賀靈一愣,啪地甩下帘子。
「小姐,咱們現在去哪?」車夫適時開口。
賀靈也不太知道,她有些疲憊和茫然,又很是混亂。
她才初入皇城,而皇城,似乎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亮出他的尖牙。
這裡仿佛不歡迎她。
她迷茫不知,馬車外的聲音送進來:「公主府就在不遠處。」
賀靈猶豫片刻,拉開帘子。
「眼下這情況,咱們還能去公主府麼?」
「我等便是護賀小姐前去的。」
賀靈垂眸思慮片刻:「太子哥哥,沒有氣我自作主張麼?」
「賀小姐在皇城本就不該過於拘束。」他頓了頓,「小姐長於淮南,淮南是小姐的家,生於皇城,皇城亦是。」
他的面容都藏在面具之下,賀靈只能看到那雙眼睛,眸色淺淡,滿是認真的安撫的意味。
賀靈眼眶有些發熱,眼前的雲霧散開些許。
她重重地點頭:「那咱們去公主府,辛苦左侍衛帶路。」
「左侍衛」愣了一瞬,再開口聲音帶著笑意:「某分內之事。」
車馬調轉方向,漸漸駛離這片清冷之地,裴遠章似有所察,望向不遠處的高樓。
五層樓閣,裝飾的錦簾被風揚起,坐在陰影中的人略微偏身,輕撫雕弓。
「你本該當場了結那丫頭。」
那人懶懶一笑:「對,可這樣卻沒什麼意思了。」
「你。」
「這棋局由我。」他一指輕勾弓弦,震顫聲沉悶,「張丞相求在下幫忙的時候,您不就清楚了麼。」
——
太子實在忙碌,倉促幫她收完尾就得回去主事,沒時間同賀靈計較偷跑的事,好在當天也沒引起什麼風浪。
離春台祭祀結束還有半個月的光景,這段時間賀靈只得在別館待著。
初時還覺得別館樣樣新鮮,很快又失去了意味,做什麼都有些心不在焉。
賀靈一直不太明白,她現在離皇城不過半日的車程,為何一定要等在別館。
在皇城城郊聽到太多聲音,她想不明白的還有很多。
為何偏選在春台祭祀讓她回城,為何長公主此次一定要陪同,為何父親封王后從未進京,為何……
為何別的郡王公主之女早有了封號,而自己還是白身。
但她不敢問。
管事嬤嬤雖然看著慈祥,待她卻極為嚴厲,久經世事,練就她一雙火眼,自己這邊念頭剛起,立馬被嬤嬤打消,又是一番勸誡。
皇城規矩太多,她如今還未進去,只在附近,便覺得有幾分窒息。
「呆鳥,看什麼呢。」
頭被人重重一敲,賀靈揉著腦袋,哀怨地看著太子。
「你……」她眼眸發亮,「左侍衛你也來了。」
頭上又是一痛。
太子瞥了眼身側的人:「小沒良心的,孤抽空來看你,也不見你給個好臉色。」
賀靈捂著腦袋,防止他再次突然襲擊:「說得這麼辛苦,那你也不要來了。」
太子失笑:「在別館悶久了?又耍什麼脾氣呢。」
「沒有。」她飛快地看了眼旁邊的人,「我脾氣好著呢」
「行吧,那就是孤性子不好,原先還想告訴你個好消息,如今也算了。」
太子作勢要離開,賀靈從窗中探出大半個身子,一把扯住他的衣擺。
「兄長,兄長,兄長。」賀靈祈求道,「太子哥哥,太子爺,您發發善心,什麼好消息,告訴我唄。」
「行了。」太子推她回原位,「有你這樣求人的?還不讓長福看茶。」
準備好茶點,太子似是故意在磨她性子一般,不急不緩地說起旁事,待她耐心幾欲耗盡,才切回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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