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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叔你記得跟程肅說一聲啊,我明天會早早過來,讓他一定一定要等我。」
羅叔在賀靈晶亮的眼眸中點了點頭,她的腳步仍舊不減輕快,小蝴蝶一樣翩躚,離開了書肆。
人間最後一絲陽光收斂,賀靈的車架停到長公主府門口。
她如往常一樣,沒有理會內侍放下的春凳,習慣地跳下馬車,卻見門邊,還立著一個往常不常出現的人。
是母親院子中的李內官。
賀靈記得他,很有管事的能耐,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不少經由他處理,平日裡多見他忙碌的身影,倒很少碰到過他停下來,站在那。
賀靈拱手行禮:「李內官。」
李內官繃著一張臉,看著賀靈一臉單純又快樂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還不知道,長公主已經知道她跟言卻的事,如今正等著她回府問罪。
還在這裡高高興興的,做事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好好隱藏,找好退路。
不過誰又能想到,府上一向安分乖順的小姐,竟然能出格到跟言卻那些人混在一起。
「長公主叫小主子去前廳。」
「哦。」賀靈快樂地點點頭,跟著李內官身後,小聲問道,「母親喚我過去做什麼?」
都讓他出面了,能有什麼好事。
李內官想,自然是讓你迎接一場風雨。
他沒有說話,賀靈也沒再問。
她如今滿心,滿身都是程肅,對旁的,也沒有十分的在意。
賀靈剛邁進前廳的門檻,才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她下意識的尋找胡嬤嬤,希望她能給自己幾分暗示。
可房中除了她母親,和幾位宮人,並不見那些嬤嬤的影子。
忽然有些泄氣,賀靈沉重地邁出另一隻腳,揚起微笑:「母親您找我?」
她的笑容還沒有揚道最大,被景陽的呵斥打斷:「跪下。」
賀靈懵了一瞬,景陽面上的怒意不加掩飾,賀靈抓著裙擺,慢慢地跪在地上。
「平日裡我是如何教你的,你在外面,就這樣丟我們長公主府上的臉面?」
「女兒。」賀靈道,「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
「呵。」景陽冷哼一聲,「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是要把天捅個窟窿出來,才能知道自己不對,自己錯了?」
她哪裡有這樣的本事。
賀靈只敢在心中反駁。
母親這是哪來這麼大的怒意。
賀靈飛快地在腦海中回憶了下,有程肅的輔導,她最近的課業完成的不錯,也按著母親期望的,同裴家往來,母親要求的,她做的似乎都還不錯。
「你什麼時候和言卻廝混到一塊的。」
「啊?」賀靈反應過來,「到皇城後不久,言卻琴彈得很好。」
賀靈已經這麼說了,景陽還有什麼不信的呢。
屬下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她時,景陽還有幾分懷疑。
自己的女兒乖乖巧巧的,哪裡會同不三不四的人廝混在一起的,更別說什麼救風塵的無稽之談,卻原來,都是她錯了。
錯在信了賀靈的表面乖巧,錯在教導鬆懈,讓她不自製,落入那般紙醉金迷之中。
「你還不知錯?」
賀靈抬眸:「女兒應當沒做錯什麼。」
「女兒初到皇城,言卻就很照顧女兒,女兒視他為友。」賀靈知道什麼都藏不住,索性都說出來,「前些日子言卻被人欺辱,女……」
「夠了。」景陽冷聲打斷她,「我倒是沒發現,你還有這般花言巧語,死不悔改的一面。」
「言卻照顧你,呵……」她冷笑,「他何止照顧你一個,像他們這種人,全天下有權勢財富,無論男女,但凡他能勾上,有哪個沒受過言卻的照顧?」
「母親。」賀靈聲音沉沉,「他不是您說的那種人。」
「那你說,他是什麼人。」
「他是一名極厲害的琴師,他的技藝應該在高台上被人仰望讚嘆。」賀靈道,「而他眼下的境遇不是他應有的,女兒愚鈍,想不明白原因,大家其實都知道這個事實,卻一定要將他踩到泥塵里,要用不堪入耳的話評價他,要將他逼到那個位置上,要見他昂首零落。」
「這不對,更不該。」
「我看你那些詩書禮儀,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景陽冷笑。
「正是因為女兒學了詩書,才會這麼做,才會不明白,才會為言卻不平。」
「就算不予他榮耀,他也不該被給予如今的位置和身份,甚至這位置和身份都是錯的。」
景陽被氣笑:「我竟從沒發現,你的話,比那些恩客更漂亮,更虛偽。」
賀靈心裡無力,皺眉道:「母親,女兒說過了,言卻不是那種人,女兒更不是。」
無可救藥。
景陽氣到有些疲憊,擺擺手:「去把女戒女德抄上百遍,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了,知道改了,再停下。」
賀靈也不欲同她爭執,叩拜起身:「多謝母親教誨。」
話不投機,賀靈轉身要離開,景陽看著她的背影:「若還敢有下次,別怪母親不給你和那位言卻留情面。」
賀靈沉默地走出前廳。
走到自己院門前,她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月色清冷,夜風吹得人也有些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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