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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知道,母親沒有那麼喜歡自己,也早就知道了,她永遠達不到母親的要求。
母親說的也都是實話,她比不得唐芷悅,也永遠不可能比得過她,自己都清楚,實話難聽,更是明白。
可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為什麼還是控制不住眼淚。
為什麼她講整顆心都剖出來,捧在母親面前,母親還是毫不在意,棄之如履。
母親是一點不在意她麼,不在意她的心,不在意她會不會難過?
母親究竟當她是什麼,究竟有沒有將自己視為她的女兒?
是了,賀靈將鼻涕眼淚都擦在衣服上,母親不是也希望唐芷悅是她的女兒麼。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賀靈,驕傲如長公主,又怎麼會看她一眼,更別說她那不值一提的真心了。
母親能容下她,不過是因為她是賀靈,是景陽長公主的生女,是淮南王的生女,是太子的表妹。
是她在那個位置上,才被景陽長公主所見,是她滿足要求,才被景陽長公主所愛。
沒有人在意過賀靈如何,她們在意的從來都是長公主之女,淮南王之女如何。
她的真心從來沒有換來過一份喜愛,她的努力從來沒有過任何成就,她所擁有的,都是這個位置、權勢帶給她的。
而自己竟然傻兮兮的,還總是以為,是交心得來的感情。
臘月的風吹得人遍體生寒,賀靈咬著唇,還是忍不住抽噎。
連她母親都不愛她。
「哪來的丫頭哭得這麼傷心?」
賀靈將自己縮得更緊,並不理會。
可身後的人也一直沒有離開,甚至聽著她的哭聲,笑了起來,他笑得越來越爽朗,越來越放肆。
賀靈抬起頭轉身惡狠狠地瞪他:「你一點同情心沒有嗎?」
「同情心?」那人止住笑聲,「這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為何要有。」
他蹲下身子,看到賀靈的臉倒有一絲意外:「這不是長公主府上的賀小姐嗎?」
「你認錯人了。」
男人笑:「嗯,興許是我認錯人了,賀小姐眼下該在長公主府上賀壽才是。」
「誒,丫頭,我看你長得還算有幾分合我眼緣,以後在我身邊伺候怎麼樣?」
不待賀靈理會,長福已經趕到,用軟劍將男人隔開。
男人不動神色地掃了眼泛著寒意的劍身,仍舊是懶散自在的樣子,似乎一點不覺得眼前的利器是什麼威脅。
風捲入小巷,男人一身飄逸的紅衣,越發張揚。
「你還要哭到什麼時候?」
賀靈哭得頭暈,用袖子抹了把臉:「要你管。」
「也不是鄙人想管。」男人道,「只是鄙人難得能睡個整覺,你哭聲吵著我了。」
一張帕子砸到了賀靈的腦袋上,賀靈一點不客氣用它擦乾了臉,眼睛中的水汽未消,雙眼泛紅地盯著面前的人。
她幾乎忘記了抽噎,微張著唇,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這個……妖孽。
賀靈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男子能長得這樣柔媚多情,漂亮動人,他像是漫天大雪間枝上紅梅,最艷絕的那一朵,輕盈地墜在枝頭,似乎隨時就要與西風一場纏綿。
一雙桃花眼中分明沒有什麼情緒,可落在你身上似乎又有綿綿無盡的情意,似一張網一樣,將落入他眼中的人一網打盡,無路可逃。
「怎麼,看上在下了?」
賀靈把帕子丟給他:「你別自作多情。」
「若放旁人身上應當是自作多情。」男人毫不畏懼地向前一步,長福不欲傷人,後退一步。
男人見狀又向前一步,直至走到賀靈身前,瀲灩的桃花眼在她面上流轉。
他伸手,輕輕勾住賀靈的下巴:「你眼睛若是有用,當能知曉,鄙人說的,可不是無稽之談。」
「我見猶憐的小美人。」他指尖點在賀靈的眼角,「不高興是麼?」
男人略微俯下身,嘴唇便與長福的軟劍親密接觸。
他一點不在意,甚至在軟劍上親了一口,目光一直落在賀靈的身上:「鄙人不才,最擅長的就是讓美人開懷。」
「青匯坊君承,時刻恭迎小姐大駕。」他轉眸看向長福,「自然,這位小姐……」
劍身微斜,君承退後一步,仍舊滿是笑意:「君承恭候兩位大駕。」
說罷,手裡攥著帕子便瀟灑離開,長福收劍,看著還在抽噎的賀靈:「小姐。」
被這人打岔,賀靈已經不想哭了,可剛才哭得太狠,餘下的抽噎她沒有辦法控制,只能扶著長福,偶爾又落下幾滴眼淚。
長福跟小圓都不會說什麼漂亮話,可她們卻知道有個會哄人的,長福試探道:「小姐,咱們去三林書肆?」
三林書肆。
賀靈看著巷子旁的磚瓦,她去哪裡做什麼,讓別人笑話她痴傻麼。
她根本不敢想,程肅對她,又有幾分真心。
連她母親都厭棄她,賀靈攥緊拳頭,程肅……
「不了。」賀靈道,「咱們隨便走走吧。」
她突然好想回淮南,回海上,一頭扎進海水中,便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賀靈看向長公主府的方向,眼下她離開了,有完美無缺的唐芷悅陪著,母親應該很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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