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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掩面抽泣了一會,才繼續道:「這都是我,都是我的錯,老天爺要是看我不順,直接把我這把老命收走就好,何必害了我的兒子,又侵害我的孫子。
最該走的是我啊,長公主,是我!」
「老夫人。」景陽哀婉道,「這都是遠章自己的選擇,您又何必都歸結到自己身上。」
「怎麼不是我的錯。」老夫人道,「是我沒用,是我無能,不能查明兒子的死因,是我懦弱,讓歹人白白快活,。今連孫子也因為我的無能……」
她緊緊地抓住景陽的手:「長公主,那孩子……你……」
她語焉不詳,可景陽已經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景陽瞥了眼賀靈,道:「老夫人放心,這事要是有用得到本宮的地方,本宮自當竭力。」
老太太這才遲鈍地點點頭,目光落在賀靈身上。
賀靈今日一身素白,滿頭的烏髮只用一根檀木簪子隨意一綰,娉婷纖細地立在長公主身後。
打扮得這樣素淨,仍舊蓋不住一點精緻與靚麗,一雙眼瞳黑白分明得乾淨,眼睫上極其讓人憐惜地綴著顆碎晶一樣的淚珠。
她頭一次,這樣仔細得看這個姑娘。
往日只知道她年歲不大,行事幼稚,如今細看這樣的容貌,這樣的出身,同她家孫兒,是這般相配。
賀靈就該是她們府上的小夫人,遠章在時是,如今遠章不在,更應該是。
她伸出另一隻手,那生嫩的姑娘微微睜大眼睛,又十分順從地交出自己的手,她緊緊攥住。
「好孩子,好孩子。」她道,「有你在,也是我們遠章的福氣。」
賀靈一時不知曉要說什麼,看了眼自己的母親。
長公主神情肅穆,平淡地掃過她們交握的手。
許是冬季還未過,國公府上的悲悽格外地濃重蒼涼,賀靈只在這浸了小半天,已經壓抑難忍,更遑論這些人……
賀靈立在迴廊一角,看著來往的人。
久在皇城,她也知曉裴遠章於國公府的分量,國公府到國公爺這一代,已經名存實亡,只留個國公的空殼子。
就在這府邸即將沒落之際,出了個裴先,也就是裴遠章的父親,早早就顯露出過人的天分,旁人看著晦澀難懂的詩文,他只需要誦讀幾遍,便能通曉其意。
就在眾人都以為他會在科舉嶄露頭角,可他又不聲不響地混進軍營,說是要秉承老國公遺志,護佑一方安穩。
當年皇城嘲諷之聲不斷,笑他太過自負目中無人,浪費自己的天分,都等著他灰溜溜地回到皇城。
想來也是,上天賦予他這樣高的文才,又怎麼會在軍法上慷慨,只當他是一時氣傲鬧著玩。
可誰想偏就有這樣的天之驕子,不過三年,他在邊地就有了一番小成績,當時正值用人之際,他不走讀書這一條路,仍舊搏出一番功名。
國公府自是在裴先手中顯赫。
只是天妒英才,許是讓他文武雙全之時,就一定會讓他缺損上哪一方來填補,他於官場上許是不屑,又許是不通,最終年紀輕輕而殞命魏台。
可國公府卻沒有就比衰敗下來,裴先離世後不久,裴遠章又慢慢出挑起來,造成今日的國公府。
如今撐著國公府的便是裴遠章,他若是當真出了事,國公府怕是又要沉寂許久。
賀靈嘆了口氣,也不顧形象如何,靠在廊柱上。
天空藍得淺淡,陽光也算不上熱烈,似乎也在一同傷悲。
賀靈心緒也有些複雜。
在如珠的事暴露之前,她確實也曾景仰過裴遠章。
欽佩他年紀輕輕,文才過人,翻雲覆雨,手握權勢。
她雖然讀的書不多,更不知曉政事,可也知道,要做到這些,需要付出多卓絕的努力和汗水,要有多深厚的忍耐。
她也心疼過他,在知曉他身世後,知曉他為平魏台一案做出的努力和失敗之後,知曉他從不放棄,默默圖謀後。
裴遠章著實是個厲害的,值得人欽佩的人,是個出色的官員,出色的世子,或許不會是個太好的夫婿,卻也不至於掩蓋他的光彩。
可這樣的人,還這麼年輕,還有一腔抱負未成,自己所求未得,怎麼就這樣猝然出事。
他該有多不甘心,多委屈。
賀靈長長嘆了一口氣,眼眶不受控地有幾分濕潤。
「賀小姐。」
賀靈偏頭,便見著程惜鈺,不過幾日不見,她清瘦得似乎只剩下一把骨頭,一陣風就吹得她身形不穩。
賀靈下意識抬手擋住風,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沒有絲毫用處,垂手同她見禮:「程小姐。」
賀靈上下看了片刻,忍不住道:「你也要多保重身體。」
程惜鈺身子晃了晃,露出個蒼白的笑容:「多謝賀小姐掛心,只這幾日憔悴些……過些時日,應當就會好了。」
「興許過段時間會有好消息呢。」
程惜鈺眸色有幾分複雜,輕聲道:「不會有了。」
「這消息傳入府中已有月余,一直密而不發,就是都覺得會有好消息,如今表兄身邊的護衛九死一生帶進來的消息,哪裡還有迴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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