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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高義,王爺高義!」
「王妃高義,王爺高義!」
無數的高呼聲,不僅傳到了宮中,也很快傳遍了京中的各個角落。人們在談論此事的同時,儼然將姜覓和蕭雋的品行升華到了無與倫比的高度。什麼又蠢又壞,什麼又呆又傻,他們統統拋之腦後。如今在他們心中的兩人,是善良與高義的化身。
但他們不知道,離去的王府馬車之中氣氛是何等的凝重。
蕭雋垂著眸,周身瀰漫著死寂的哀傷。
方才他們交換信息時,他故意隱瞞了小亭中的那個身影。那個身影很熟悉,熟悉到他既希望是真的,又怕是真的。
他的不對勁,姜覓一上馬車就感覺到了。
天家沒有父子,也沒有兄弟,更不可能有叔侄,但他不是早就知道嗎?為什麼還會難過?
有些事說一千道一萬,別人都不能感同身受,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不問,所以姜覓什麼也沒有問。
到了王府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眼看著快要到正院,一個小小的腦袋從牆角探出來。在看到姜覓之後,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眸中全是歡喜。
「姐姐。」小鈴鐺歡快地朝這邊跑過來。
姜覓下意識看向蕭雋,祈禱著他不要回頭。
但事與願違,他突然轉過身來,正好與小鈴鐺打了一照面。小鈴鐺的臉色瞬間大變,愣在了原地。
天色已晚,府里亮起了燈籠。燈籠的光照在他的臉上,柔和了他的蒼白,也更艷麗了他的五官。
小鈴鐺怔怔地看著他,像被人定住了一般。
他眼光本來就毒,自然是一眼就看出小鈴鐺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眼睛,氣勢陡然變得無比的凜冽,雙手已經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突起。
一看他這個樣子,姜覓心下有了猜測,當下握住了他的手。
「小鈴鐺,外面天冷,你先回去,我等下去看你。」
小鈴鐺怔怔地點頭,回過神來後慌亂地跑遠。
夜風不知何時止了,空氣宛若凝固。燈籠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沉,好像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醜陋。
蕭雋的表情變得十分詭譎,如同深宅之中滋生出來的鬼魅,有著極其艷絕的容顏,又有著蛇蠍的陰狠。
他這個樣子,讓姜覓感到害怕。哪怕是他們第一次相見,他也沒有這般恐怖。那漆黑幽深的眼睛裡,似有咆哮的暗獸掙扎著要出來。洶湧的恨在那深淵中翻騰,殺氣的烈焰不停地燃燒著,無數絕望悲憤在其中糾纏,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一切吞噬殆盡。
「蕭雋,是不是蕭昶和你說了什麼?」姜覓更加握緊他的手。
他如墨的瞳仁轉動,慢慢看過來。
「你是不是知道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又很沉。
「是。」
雖然害怕,但姜覓不會否認。
蕭雋露出一個越發詭譎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痛又似恨,他用一種古怪而嚇人的目光看著姜覓。
「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樣的他,很不對勁。
姜覓長了嘴,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沒什麼好不能說的。於是她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從認識小鈴鐺到自己心有猜測,再到與顧妤見面一事,前前後後說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不,只要人還活著,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是啊。
只要人還活著,又什麼不能接受的。
「那你…」
「我裝瘋賣傻這麼多年,早已將自尊踩在了腳底下。我只是恨自己沒能早點知道,也恨自己拖累了她。」
「蕭雋。」姜覓靠過去,抱住了他的腰。「我以前聽你說過,那年你生病時他對你用過夢落香。我想他之所以收手沒殺你,一方面是因為你傻了,另一方面應該是因為你母親。」
蕭昶那個老陰陽人心思太毒,這些年一直不忘試探蕭雋,疑心和狠辣可見一斑。所以蕭雋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固然有自己裝傻又小心提防的原因,還有一半的原因肯定來自顧妤。
有些事並不難猜,她猜顧妤這些年來甘願被囚禁在冷宮,也一定是因為蕭昶用蕭雋的命威脅的緣故。
「蕭雋,你千萬別做傻事。」
「我不會的。」蕭雋將頭埋進她頸窩中。「我母親這些年忍辱偷生全是為了我,我絕對不會辜負她所做的一切。」
她很欣慰,這人比她想像的還要心理強大。
痛苦也好,仇恨也好,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更改。與其沉淪與自責自愧與內疚當中,還不如拼力往前走。
「她不願意見你。」
「我知道。」蕭雋低喃著。
母親是何等驕傲的一個人,出身顯赫又嫁入天家,與父親兩情相悅夫妻恩愛。她能偷生在世全是為了自己,若不然她早就隨父親去了。
她那樣的人,可以獨自承受一切,可以將自己置身於污泥之中,可以狼狽可以卑微,但絕不可以讓人知道。
「姜覓,她還活著,我應該感到歡喜,但是我的心為什麼這麼難受。我好難受…我好心疼她,她這些年過得該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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