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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對潤兒有何期許?」
「他是侯府嫡長子,日後自是要肩負起姜氏一族。我答應過你,我們第二個孩子無論男女都隨你姓,將來歸宗安國公府。若是兒子,延續徐家血脈順理成章。若是女兒,招門納婿當家作主。」
那時他以為此生定會花好月圓無缺時,歲月溫柔無風無雨。誰知風雲驟變如山倒,花團錦簇到頭來是萎謝凋零。
人事已非,再無期許。
良久,他冷淡回答:「未曾。」
這個答案不出姜覓所料。
如果不是沒有任何期望,為人父者又怎麼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視之如無物。她心底的抽痛陡然尖銳起來,然後消失不見。
「既然如此,那麼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做過什麼事,想來父親也不會在意。」
就算是換了一個人,這位侯爺應該也不會在意。
她低聲告辭,背影黯然。
姜惟一動不動,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誰也沒有看到,他置於身側的雙手慢慢緊成了拳。
第8章
桂香盈動,秋意濃。
不遠處的桂樹後,忽現一道素色的身影。
恍惚之中,似是故人來。
他多情的眸中乍現喜色,「嬌…」
嬌娘二字未說完,他已看清來人,眼中的驚喜如流星逝去再也不見蹤影。
來人素衣纖姿,溫溫婉婉地到了跟前,先是低眉順目地行過禮,然後抖開手中新做的藏青色披風給他披上。
「天涼了,侯爺千萬要保重身體。」
他「嗯」了一聲。
「辛苦你了。」
「侯爺折煞妾了,這都是妾該做的。妾只恨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讓大姑娘被人說閒話。」孟姨娘半垂著眸,神情黯然而傷感。
姜惟的腦海中立馬現出剛才的情景,像是第一次記清自己的嫡長女長得什麼樣子,那直視自己清澈眼眸,仿佛兩把刀子將他的心割開。
從什麼時候起,覓兒竟然越來越像嬌娘了。
「由她去吧。」
「妾知道了。」
斜路上,一位青衣僕從衣著的中年男子行色匆匆。他恭恭敬敬地走到姜惟身後,低聲不知說了什麼。
姜惟臉色一變,下意識抬頭望向天際,目光朝著皇宮的方向。
良久,他腳步沉重地離開。
孟姨娘目送著,眼神從尊敬到迷戀,再到黯然。
所有人都說徐令嬌和侯爺是青梅竹馬,又有誰知道陪伴侯爺長大的豈止徐令嬌一人,還有她啊。
「這麼多年了,侯爺還是忘不了夫人。」
哪怕她棄了自己最愛的紅色,日日穿著素色的衣裳,一應做派都模仿他人,她也走不進侯爺的心。
為什麼?
難道就因為徐令嬌是主子,而她是奴婢?
「姨娘不必傷心,如今陪在侯爺身邊的是你。」她身後的吳婆子如是說。
是啊。
徐令嬌已經死了。
縱使痴情不二又如何,她才是侯爺的眼前人。
不管是徐令嬌,還是余嫣然,抑或者還有其他什麼人,她相信陪伴侯爺到老,始終站在侯爺身邊的那個人只有她。
她微微一笑,隨手摘了一簇桂花放在掌心中慢慢揉爛,任憑那香味如何垂死掙扎,也逃不過無情的摧殘。
主僕二人走遠,留下一地的殘香。
殘香未散之時,京中驟起傳言:南平王世子顧霖逃匿多年,終於在雲州城被抓,不日將押解回京。還有人說顧霖其實早已秘密押回京中,為怕有人劫囚一直秘而不宣,如今人已關押在刑獄地牢。
這一傳言如平地一聲驚雷,炸響在酈京的每個角落。不到半天的工夫,便是世家內宅都聽說了這個消息。南平王府被提及的同時,少不了要帶出安國公府。安國公死後,無主的安國公府便成了空殼。如今安國公府的府邸還在,但這麼多年來曾經顯赫的徐氏一族仿佛被世人遺忘一般。
徐家真正的血脈,也只剩姜覓一人。
採薇軒的門緊閉著,不時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響,還有女子失控怒罵的聲音。下人們一個個像受驚的鵪鶉,縮著脖子恨不得把腦袋藏起來,生怕成了大姑娘怒火之下的炮灰。
落日熔金時,正屋的門終於開了。
子規雙眼通紅地出來,在許多人猜測打量的目光中前往廚房。當她拿著銀子讓廚房加兩道菜時,廚房的下人皆是露出瞭然的表情。
原主是掐尖要強的性子,平日裡慣愛逞強,越是受氣憤怒之時越是死要面子,因而此舉沒有人感到意外。所有人都以為姜覓正在氣頭上,讓子規加菜不過是做個樣子,卻沒有人知道姜覓不僅能吃下去,而且還吃了不少。
她吃得很慢,不時朝門外瞟上一眼。
屋檐下的燈籠亮起時,有人上門。
人未到,聲先至。
孟姨娘溫柔關切的聲音隨著夜風入內,伴隨著桂花的香氣。她一眼就看到桌上的光景,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我的大姑娘啊,你這又是在和誰置氣?」她不悅地睨了子規一眼,「你就是這麼服侍大姑娘的,也不知道勸著些?若是大姑娘夜裡積了食,你擔待得起嗎?」
子規低著頭,不說話。
原主之所以更喜歡月容,是因為月容會說話。相比起月容的巧嘴和心機,子規則顯得木訥老實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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