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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皮笑肉不笑,道:「京中出了大事,顧氏餘孽作亂為禍,禁軍奉命搜查逆賊同黨。我家夫人好說歹說,他們才鬆口讓我們自查。大姑娘不想讓老奴搜查,難道是希望禁軍親自前來?」
姜覓似被氣得不輕,「李媽媽你別拿禁軍壓我,我的房間若是讓外男闖入,二妹妹的名聲也好不了。」
如果不是為了二姑娘,自家夫人何至於和禁軍說好話,這話李媽媽當然只是在心裡說說。她敷衍地說了一句得罪,直接讓人開始搜查。
原主和余氏積怨太深,滿庭芳的下人都把原主當成了仇人,搜查的人挾帶著私怨,手上的動作自然不輕,一時之間翻箱倒櫃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告訴你們,但凡我這裡損壞了什麼東西,你家夫人可是要賠的。」
那些人聽到姜覓這句話,到底下手之時有了顧忌。畢竟原主以前的所作所為,令滿庭芳所有的下人都心有餘悸。
李媽媽鼻子聳了聳,隱約聞到一絲血腥氣,當下驚疑地望向姜覓。
姜覓身體微微佝了佝,捂著肚子皺緊眉頭,怒道:「看什麼看?偏偏挑我來月信時最不舒服的一天折騰,我看根本就不是禁軍要搜查,是不是你們公報私仇?」
難怪。
李媽媽暗道一聲晦氣。
「大姑娘若是不信,何不親自去前院一看,禁軍還在那裡等消息呢。」
姜覓嘟噥了一聲「我才不去」,似是想到什麼清澈的眼眸中瞬間有了光亮。那光亮太過耀眼,不由讓李媽媽生出不好的預感。
「媽媽不說我還忘了。大半夜的你們鬼叫著把我吵醒,我本來就氣血有虧,明日定然氣色不佳。我記得上回宮裡賞賜給余夫人的東西里還有一盒…」
李媽媽心下一跳,差點罵髒話。
如果讓大姑娘有了藉口又找自家夫人要東西,那她今晚就算是白忙活了。不僅半點功勞沒有,恐怕還要被自家夫人埋怨。她趕緊打斷姜覓的話,生怕姜覓說出那盒東西的名字來,高聲詢問其他人有沒有搜查好,火急火燎地帶著人離開。
內室一片狼藉,亂七八糟。
子規正要去收拾,姜覓擺了擺手。
「太晚了,明日再收拾也不遲。」
「奴婢就在外頭,姑娘你有什麼事叫一聲。」
「不用守夜,去睡吧。」
「奴婢…」
「我要保重身體,你也一樣。如果沒有一個好身體,你以後還怎麼陪我?」
子規覺得這樣的姑娘有點陌生,但是她很喜歡姑娘現在的樣子,讓她覺得被需要的滿足和溫暖。
她點點頭,一臉感動地退下。
夜再一次靜下來,一室靜默。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姜覓緩緩起身。也不知道她動了哪裡,衣櫃突然移開,露出一個暗藏著的小格間。
「人走了,出來吧。」
漆黑的格間中,慢慢現出一人。
男人的臉色有種常年病態的白,像是見不得光的活死人,一半隱在漆黑的格間,一半現於燈火之中。似無邊暗夜中突然乍現的白光,有種令人膽戰心驚的美。
實在是詭異而艷麗!
姜覓認得這個人。
在原主的記憶中,他們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這個人就坐在陛下旁邊。容貌絕佳卻表情呆滯,如同畫在白紙上形態完美卻死板的蓮花,美則美矣卻無靈氣。
他就是先太子之子,慎王蕭雋。
蕭雋自小體弱,常年靜養不出,世人皆知陛下最是憐惜疼愛這個侄子,各地上貢的好東西流水似的送到慎王府。但闔京上下也都知道,慎王殿下幼年時生了一場大病之後變得又傻又呆,像一具行屍走肉的提線木偶,正應了高僧對他的批命:空有天乙命格卻是墮龍之相。
姜覓在打量蕭雋的同時,蕭雋也在看她。
又蠢又壞?
傳言果然不可信。
又傻又呆?
簡直是胡說八道。
姜覓能肯定這個人殺過人,且手上沾染的鮮血絕對不少。
血腥氣彌散,她顰起秀眉。
「你受傷了。」
「嗯。」
「需要我幫忙嗎?」
蕭雋看著她,不語。
少女的臉一半籠罩在暗影中,似一輪明月將出岫,皎潔如珪一派融融。垂下的長睫仿若輕羽,顫動出迷離的光輝,神情平和如常仿佛與故人閒聊,絲毫不見驚懼之色。
這位姜大姑娘,倒是有些與眾不同。
過了一會兒,蕭雋遞給她一個藥瓶,然後慢慢轉身。
深色的夜行衣,看不出血染的紅色,但那後肩處的一大片暗濕,昭示了傷口的嚴重性。姜覓毫不扭捏地準備動手,當她的手碰到蕭雋的腰帶時,對方制止了她的動作。
她正疑惑著,只見蕭雋避過她的手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衣衫褪去,露出男人精實的後背。
這人的身體,和他的臉真不相配。
姜覓如是想著,開始替他上藥。
一室靜謐,唯有燈下的人影在動。
「你倒是不怕。」他的聲線低沉陰冷,卻好聽。
「因為你好看。」
這麼好看男人,怕什麼。
蕭雋聞言氣勢一變,看了過來。
姜覓從未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如天邊明月一般極清極寒,又似地陷深淵那樣極墨極暗。如此好看的眼睛,仿佛在鏡花水月和深不可測之間來迴轉換,一時空洞一時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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